因為這困惱,他想把人直接扔到床榻上,要拋下去的那一刻,到底又收回了手,把人輕輕地放下,可是她勾著他脖子的手卻不放開,他越是掰,她越是湊得近。裴晟想叫紫芽和青葉過來搬開她們家小姐,卻在低頭的時候,看到了她眼角沁出的淚珠,豆大的淚珠順著茭白的面板消失在烏黑的鬢角里,他也終於聽清她嘴裡在重複說著的是什麼,娘親、奶孃還有一個竹姨。
裴晟伸手將她眼角的水痕抹去,輕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一如他小時候母親哄他入睡那樣,她的娘親也一定這樣哄她入睡過。
青葉拉著紫芽退出了門外,安靜的屋裡只剩紅燭被風吹滅又復燃的聲音,還有低不可聞的童謠聲,悠揚婉轉,連烏雲後面的彎月都探出半邊頭,透過窗欞,灑落銀輝。
宿醉的後果就是第二天醒來想揪掉自己的頭髮,腦袋又漲又疼,柳筠連喝了兩碗醒酒湯,都無濟於事。大年初一,柳筠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過的,上午裴晟帶著她去給長輩拜完年後,她就回了沁雪園,然後又睡了過去,直到晚上睡覺前裴晟都沒有回來。
既是年節,他作為南淮的世子,為了維護他那放蕩不羈,紈絝世子的形象,應酬肯定不少,柳筠也就沒有等他,沐浴完就又上了床,新年第一天的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床上度過,也是鮮有的事情。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柳筠的錯覺,還是她喝酒太多,腦子有些不清醒,她總覺得今天上午的裴晟格外得話少,板著一張面孔,也不婉婉長婉婉短了,一本正經地喊她夫人,他只有在談正事時才會叫她夫人,大部分的時候都叫她婉婉,因為在這大部分的時間裡,他只想逗弄她。
難道是自己昨天晚上醉酒做了什麼事情惹到了他,不過他如果因為她醉酒惹下的事情而生她的氣,那他也是有夠小氣的。她有心想叫屋外的紫芽過來問問,但也怕真的聽到自己幹下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聽完之後反而睡不著覺,不管了,有什麼事情明天睡醒再說,她到現在頭還疼得厲害。
裴晟回來的時候,這個女人已經睡了過去,大概是睡熱了,胳膊和小腿都從被子裡伸了出來,錦緞的內袍翻了上去,露出珍珠白的面板,潤出詩意的光澤。她不僅酒量小,酒品不好,看來醒酒後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也一無所知。
昨晚她躺在床上,他趴在床邊被她摟著脖子,一首曲子哼完兩遍也沒將人哄下來,最後自己腿腳發麻,乾脆脫了鞋想要順著她的力道躺下去,結果她的臉一偏,唇印到了他的唇上,隨著她慢慢地蠕動,他嘗到了雪花的味道,清涼的,冷冽的,也是燙心的。
在他猶豫著是要繼續深入還是後退的時候,她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迷濛地睜開半眯的雙眼,濕潤的紅唇慢慢張開,然後是驚天動地的嘔吐聲,被吐了半身的裴晟閉了閉眼睛,將要溢位喉嚨的咒罵生生地又憋回嗓子裡。他一時不知道是剛才那個意外的親吻會出現在今晚的夢中,還是這酒氣熏天的嘔吐會出現在他後半生的夢中。
在紫芽的大呼小叫中,柳筠一無所知地被伺候著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又被送回了床上。裴晟在浴桶裡的水換了三次後,才覺得身上的那股味道散去了些。別家夫婦的大年夜都在幹些什麼,是對桌守歲,秉燭夜談,還是洞房花燭,直至紅燭燃盡,裴晟不知道,但他的大年夜,他新婚不久的夫人酒氣熏天地躺在他的身邊,腿壓在他的肚子上,睡得香甜。
青葉和紫芽被他封了口,不管是世子妃,府裡府外的任何人,如果讓他知道有哪個人在傳這件事情,那她們也不要想在她們的世子妃跟著伺候了。昨晚是他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最為狼狽的一晚。
他今天從起床就開始板著臉,結果這個女人連湊上來問一句都不知道,忙著感嘆炮竹聲,驚訝於院落裡積下的藹藹白雪,詫異父母給的過年禮貴重。她那雙被甘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