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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整個工廠最近都忙碌了起來。

天剛剛亮,張大娘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穿上保暖的新衣,疊好被子,叫醒睡在同一個房間的姐妹,互相幫忙梳好頭髮,便端著臉盆去鍋爐房打水。洗漱完畢,就帶著飯盒到食堂去吃飯。

等吃完飯,就要上工了。最近任務重,要一直從天亮忙到天黑。

即便如此,對張大娘來說,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了。

想當初她還在榆州的工廠裡時,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如今被發配到臨州,本以為要吃苦,誰知道反而過得比以前更好——能吃飽穿暖,每個月都有工錢,加班還額外有一筆錢。

張大娘明白自己為什麼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她心裡懷著深深的感激,每次加班都第一個參與,恨不得多做一點工,好給出一份微不足道的回報。

縱然後來知道工廠裡大部分女工原本是什麼身份,她也沒有任何輕視的意思。

大家都不過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她是僥倖沒有被賣到那種地方,如若不然,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一定。

好在那吃人的地方,已經徹底被朝廷剷除,不用擔心好人家的女兒會淪落到那種地步了。好在這世上還有一個陛下,所以這世道終究有個地方能容得她們活下去。

才這麼想著,就聽到旁邊有人開小差,說起了悄悄話。

張大娘正要提醒她們,忽然聽到話中的內容,到嘴邊的話不由一頓。

原來她們是在說,廠裡的一個女工昨日出門時,被人侮辱了。

女工們在工廠裡做工,頭兩年的時候是沒有假期的,當然,加班算錢。從去年開始,她們也有了假期,十日一休,可以去附近的鎮上趕集,買一些日用品,也可以結伴進城去逛逛。

那個女工昨天休息,便獨自前往鎮上採買,誰知路上就被人害了。那潑皮不知從哪裡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肆無忌憚。

但也幸而是這種身份,她受辱之後沒有想不開自行了斷。本來是想瞞著人,就當是自己被狗咬了一口,誰知被同屋的人看見了身上的痕跡,問出來了。

現在整個工廠都在議論此事,人心惶惶,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那人知道他們的身份,若是找他的麻煩,會不會將事情嚷出去?

但最可怕的是,她們不知道那人是從哪裡知道的,又還有沒有別人知道……會不會其實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她們平時去集市、去城裡的時候,是不是就有人用惡意的視線打量她們,在背後指指點點?

這個問題,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脊背發冷。

其實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這些女工們都很難適應工廠裡的生活,整整四年的時間裡,一點點磨,一點點適應,才終於有了今天的安穩日子。她們之中大部分人對於婚嫁之事是沒什麼興趣的,反正工廠給養老,她們可以在這裡幹一輩子。

可是現在,這種安穩也要被打破了嗎?

張大娘雖然跟她們來歷不一樣,卻也聽得渾身冰冷,因為這是一件所有女人聽了都會心有慼慼、感同身受的慘事。

今天遭殃的是另一個女工,來日會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但是很快,張大娘就發現,這世上還真有沒有同理心的女人。這天下了工之後,她偷偷去看了那個出事的女工,人看著不大好,幸而身邊有幾個姐妹陪著,一直在開解她。誰知叫另一撥人聽見了,也不避著,就當了眾人的面,在不遠處竊竊私語,指點開了。

貶低一個女人的話翻來覆去也就那麼些,不是「說不定是她想了,自己勾引人」,就是「本來就是那地方出來的,指望她真的變成良家女子嗎」,再不然,便是「做出那副貞潔烈女的樣子給誰看?笑死人了」。

明明自己也是女人,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