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放心,我會小心的。」崔思道嗅著莫玉笙如雲烏髮上的淡香,淺笑道,「說起來,我一直不知怕是什麼滋味。當年我帶兵回京平叛,又外出掃平亂黨匪賊。我被人刺殺受傷流血,還在朝中沉浮被人攻訐,局勢越是驚險,我越是心裡無波。」
他頓了頓:「可如今,我卻知道怕了。」
莫玉笙抬眼看向崔思道,有些不解的問:「師兄怕什麼?」
她眼神清澈靈動,神色間卻有對他的擔憂。
崔思道心裡柔軟甜蜜,連冷淡的眉眼都溫柔了下來。他笑著親了親莫玉笙的眼角:「現在我是惜命,所以才會怕,怕上戰場打仗。」
佛家有言: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因為心有所愛,才會害怕失去。
他最害怕的,不過是無法同師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罷了。
莫玉笙沒經歷過廝殺的戰場,沒親眼見過萬人墳場,她卻知道師兄僅僅三月就打了勝仗回京。可這並不意味著戰事不殘酷不危險了,師兄經歷的情形,她想像不到。
於是她笑了笑,仰頭親了下崔思道的臉,笑這寬慰她:「師兄別怕,我在家裡等你,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崔思道也親了親她甜甜的梨渦,語帶期盼微笑:「是,你還在家裡等我成婚呢,我當然要早些回來了。」
莫玉笙埋進崔思道懷裡,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臉上卻有些心虛:「是啊,等到明歲秋日,師兄便改娶我了。」
分明要對他忘情的,心裡卻又翻湧起苦澀來,像是她此前喝的避子湯,十難喝得令人作嘔。
直到馬車到了王府門口,她心裡才漸漸平靜下來。
莫玉笙心緒緩和,這才想起後日師兄就要帶兵出征了,可他身上的合歡蠱卻還有一次未解,若是這個隱患帶到戰場上去,沒有發作還好,一旦發作,只怕會影響局勢。
思及崔思道方才神色裡少有的憂慮情緒,莫玉笙咬了咬牙,自己回了寢室翻騰。
她從檀木箱子裡抱出來了一包衣裳,又囑咐了紅藥幾句,便去了王府裡修的湯泉裡。
王府裡有一汪玉泉,這時很早的時候就修的了。
這玉泉修成四方池子的模樣,四方池壁外,還雕琢了四條漢白玉魑龍裝飾守護。這湯泉池水因溫熱且清澈,故此還有「澄清泉」之名。
不過,因為泉水有潮氣,一直捱得近了容易身上濕氣過重,所以澄清池離住院稍遠。
崔思道往日忙碌,就只在盥洗室沐浴,只有休沐與退了大朝會之日,午後才來泡一泡這池子解乏。
所以依照習慣,崔思道午後是會來這裡的沐浴的。
到了午後,崔思道果然來了澄清池。
池中水汽氤氳,四條魑龍口吐溫泉,不一會兒就讓人感覺衣服上沾染了潮氣。
崔思道取下腰帶,隨意一瞥,竟然看到池壁邊放著一個酒壺。
崔思道不動神色,下意識就從一方的暗格裡取出一把匕首來。環顧四周,他卻發現屏風後有一隻霜雪凝成,宛如玉筍般的玉足。
那足弓、腳踝、隱約可見的腳趾形狀,他只需一眼,立時便放鬆了警惕,也重新將手裡的匕首放進了暗格裡,只若無其事的脫衣裳。
莫玉笙偷偷偏頭看了一眼,正瞧見師兄將外衫齊整的放到一邊的軟榻上。
她臉色微紅,見到他轉過身來,她又立即將臉縮了回去。
崔思道勾了勾唇,繼續故作不知的脫完衣裳,才慢慢泡進了池子裡。
莫玉笙聽到撥弄水的聲音,她給自己鼓了好久的氣,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幾乎是她洩露出一點動靜的時候,崔思道就將餘光投向了屏風的方向。
然後他就被驚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