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笙是個雷令風行的性子,等她風寒一好,她就立即收拾了籠箱行禮,纏著崔思道上了船,走水路到江南。
夏日江水湍急清澈,一路急速行舟,莫玉笙和崔思道終於在五月接天連葉團團澄碧,白荷粉荷競相綻放的時候,到了江南。
剛到第一日就下了雨。
莫玉笙洗完澡後,在驛站裡對紅藥道:「今日我們先去清溪街拜訪神醫,等事情定下來之後,就在神醫家旁邊買個宅子,做為長久醫治之所。」
紅藥輕柔靈巧的替莫玉笙挽發,聽了此話也覺得不錯:「正該如此呢!就算是解了毒,也該再好好修養一陣,正好可以讓神醫幫王爺調理身體,治療暗傷。」
她快速替莫玉笙梳了一個朝雲髻後,選了兩支白玉簪做為點綴,又有羊脂玉磨成的耳珠,讓她看上去簡單秀雅,又不過於樸素。
莫玉笙穿好披風,走出門外時,見崔思道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他剛下船沒多久,經過一段時間的奔波,讓他看上去更為消瘦。
莫玉笙將手裡的傘遞給他,又自己從他手裡接過禮盒,道:「等會兒幫我撐傘,我們這便走吧。」
崔思道看她心疼自己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還沒到那個地步,一盒藥草而已,我還抱得動。」
莫玉笙想起夢裡連起身都困難的師兄,怕他在強撐,只能打哈哈道:「我就是不想打傘呀,所以才讓師兄打傘……」
他們並排而行,穿過已經碧綠如瀑的柳樹,緩緩流淌的小河。
清溪村是個縣裡的小村子,沒走一會兒,莫玉笙就站在了一動青石瓦房面前,輕輕扣響了環形獸紋的門環。
不一會兒,一個年歲較大,精神卻不錯的老人開了門,他眼神在崔思道蒼白的面上凝視了一眼,又看了看莫玉笙手裡的禮盒,直接開口:「你們是來求醫的?」
莫玉笙沒有想到神醫竟然會這樣乾脆,她連忙點頭,朝他欠了欠身:「是的,敢問可是蕭神醫當面?」
蕭硯點頭,臉色很是嚴肅:「正是老夫,你們先進來吧。」
莫玉笙跟在他的後面,也催促崔思道一起進去。
蕭硯邊走邊說:「老夫見這位公子面色卻血,生機枯敗,想來他是沒多長時間了。本來我已經不再看病,但又不忍心有人在我面前生病,索性才在江南隱居,只求一個清清靜靜。你們是京都那邊的口音,能找到這裡也算有緣分,我才不拒絕你們。」
他曾經也做過太醫,只是他幫一家高官之子治病後,就不再太醫院了。
說起來,那個公子是府中獨子,他分明已經生機斷絕,他就算再挽救也沒法救活。
生死之間,有時候大夫也會無能為力。
那家人驟然失子,心裡卻對醫治的大夫懷了好大怨氣。那家家主甚至沒控制住情緒,對他又罵又打。
蕭硯年歲不小,被辱罵暴打一頓後,整個人都鬱鬱了養傷了好久。
等傷一好,他卻無心再待在太醫院,只掛冠離去,到了江南清溪小村隱居,如今已不大看病了。
只是一見到一臉枯敗,還故作無事的崔思道時,他又不忍心將千里迢迢來尋醫的病人置之不理。
所以蕭硯板著一張臉,給崔思道把了脈。
這結果出乎他的意料,於是他又重新給他把了一遍,然後臉色凝重了幾分:「竟是南疆的無名之毒,這毒不是早早就被禁了嗎?你到底是誰,怎麼會中了這毒?」
崔思道聽了蕭硯這極為內行的話,不由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不瞞先生,我是陛下的皇叔,去歲帶兵北去抗北漠之時,受了北漠人偷襲的一箭。這毒不易察覺,當場也沒發作,等我班師回朝,咳嗽嘔血之後,才知道自己中了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