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順應天意叛世,她接納四面八方來投奔她的將士,她舉兵造反,甚至她最初放過延天卻,縱容遙岑午,都是為她。她的親人皆在推動她憾古大任的路上離她而去,她也本該無法倖免,是千也接下了這個重任,一直在保護著她。
她心中有不甘,有被擺布的憤恨,可她都忍下了,一直忍著,直到犯錯。這世間誰都可以指責她的錯,可她不可以。
「千千,我……」
「不必說,」千也抬指按上她的唇,閉目感受她額頭的溫度。凌雲渡化的玉面很好,哪怕隔著這層薄薄的玉面,她依舊能感覺到她溫暖柔潤的體溫,「我以前想錯了,認錯了敵人,守錯了心。」
她以天地命運為敵,一直想要抵抗這份責任,戰場上上萬死去的將士讓她明白了她的敵人是這世間規則,她的責任能福祉萬民。她曾一直想守住自己桀驁的心,守住她一身傲骨,與命運相抗。她錯了,這世界的改變會是她的救贖,她一直沒看到。她一直嗤之以鼻的責任大義,是她獲得救贖,與她相守幸福必經的路。
這場大戰,這上萬將士的性命讓她看到了她的重要,讓她終於以她的身份為傲。她是憾古革舊之人,是啟明的希望。而她的希望,是眼前人的平安。她和啟明都很幸運,啟明有她,她有川兮。
不必再言說,不必再表明心意,腕間的誓發讓她們重新心意相通,一起看向未來。千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未來,那裡塵埃落定,陽光明媚,她於繁花錦繡間白衣如畫,擁她入懷,她們雙雙走入密林深處,桃源永居。
「千千,為我穿衣。」
「是真的穿衣,還是……」
「……輕些。」
「好。」
窗外歲月如沙,堆積成塔,畫錦繡天涯。
……
川兮自大戰歸來昏睡兩日,已是睡過了新祀審判日,啟明便是在這一日裡,悄然發生了改變。
這一祀新祀日,一如九年前千辭殞世那日一般,啟明除卻某處,無一被祀獸判命之人,只是那一祀殞了一人傷了一人,殞的是千辭,傷的是川兮。這一祀,殞的是弋久,傷的是戍寒古。
挽憐又帶來的弋久確實不是弋久,因為新祀日海族有一個守祀的君承,海族王宮守祀當日,百官親見其被祀獸審判。祀獸將其食下,屍骨無存,元靈發亦被其納入,亦如十一年前那般,祀獸幽紫的團光中糾纏著她的三色華光,似搏鬥般,祀獸退去時依舊在嘶吼著與其抵抗。
擁有天選三色帝王紋守護,二十年來從未參與政事,無一錯政,生性軟糯和善,甚至是食素一族,從未濫殺生靈,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啟明萬年來第一次遭遇天選王君被祀獸判命,海族大亂。
獸族中,戍寒古被祀獸所傷,並未如當年的川兮一樣奄奄一息,而是斷了一臂,新祀日過後便在蠻荒外築起防禦,閉關修養,不再試圖攻入蠻荒。
而靈長族,川兮之父,帝天川於突然病重,禪讓帝位,川已以叛亂佔領五州兩載後終於以正統帝承之名登上帝位,掌管九州十八郡。只他有叛亂頭銜,除佔領日久的五州外,其餘州府仍在實行啟明舊責,其餘州府制度還需武力革舊。好在所佔五州這兩年新政政績斐然,律法成形,前世三三曾跟川已說過的異世律法官監,商農仕政之律的實行,雖因三三學識有限所說模糊,摸索下難免磕磕碰碰,可終究是規錯避險的穩定下來,其餘州府看在眼裡,已有動搖之相,推行下去的可能變得不再艱難。
川已自新祀日後百忙之中仍不忘給川兮傳了信,讓其安心。父皇身子無礙,是他見五州安定,時機已到,新祀日赴帝宮勸服父皇禪位的。川於是否真的是被勸服的川兮並不知道,川已只說父皇安好,已移居舊宮,安享晚年。但見他以父皇病重為由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