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她高興就好。
「榮明海,你聽好了。」
章謙溢忽然收起笑意,直面榮明海,他一把攬住沈晚冬,微微昂起下巴,傲然道:「小妹雖然被你搶走了,但她與我拜過堂,也算是我媳婦兒。你記住了,以後好好對她,若是嫌棄她了,不喜歡她了,就趁早把她還我。」
說罷這話,章謙溢放開沈晚冬,退後兩步,抱拳躬了一禮,一派的雲淡風輕,莞爾笑道:「章某在此恭賀二位百年好合。」
第73章 夜雨苦酒
天快亮了, 雨似乎小了些,淅淅瀝瀝地打在院子裡的殘紅上,無語凝咽。這個小院原本是小姐住的, 她喜歡桃花, 督主就給她栽了數十棵,如今正逢灼灼其華之時, 滿院被粉白所包圍,白日看蛺蝶穿花, 夜晚賞月弄花瓣, 猶如世外桃源一般。
可如今, 所有桃樹被攔腰砍斷,花瓣落了一地,飄零在雨水裡, 訴說著可憐。
原本徹夜不滅的宮燈,如今全都熄滅,整個院子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 而那些伺候小姐的丫頭、婆子們也都挪了出去,太安靜了,靜的只能聽見風吹動屋簷下那盞銅鈴的聲音。
嗚嗚咽咽, 似乎在小聲哭泣,因為從此以後,唐府再也不許提沈晚冬三個字。
屋子很暗,只點了一對龍鳳紅燭, 還似昨兒白天一樣,窗上貼著紅雙喜,床簾被子全都換成了喜慶的紅,一樣沒多,一樣也沒少。
不,多了一屋子的酒氣,少了那個明艷的人。
在床邊席地而坐了個憔悴的男人,他樣貌俊美非常,原本用藥汁子染黑的兩鬢,這會兒好似又在泛著灰白,他手裡拿著壺老酒,一口接著一口悶。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腳邊躺了好幾隻酒壺了,更不知道,十幾年來,頭一回嘗到買醉卻不醉的味道。
他放下酒壺,將燭臺拉到跟前來,隨後從懷裡掏出個畫卷,慢慢開啟。
畫上是個極美的女人,枕著一頭青絲沉睡,安靜地就像擋在她幽幽秘地前的那朵玉蘭花,不會瞪人,不會哭,更不會說出「你讓我噁心」這樣傷人的話。
「小婉啊」
唐令悽然一笑,手指輕撫著畫上的她,原本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啊,他都準備好了,將這幅畫拿給她看,就算跪下,也要求她原諒。
跪?他會跪麼,不會。
大約黑鬼沒回來,他還會像以前那樣對小婉,甚至更過分。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不用偷偷摸摸,不用給她下藥。可是如今,他連懺悔的機會都沒了啊。
忽然,唐令使勁兒扇了自己一巴掌,誰知喝酒太多,竟連疼都感覺不到了。
疼?呵,這十幾年來,他經歷過太多的切膚之痛,早都不是人,早都感覺不到疼了。只不過,這心啊,還是有些悶,揪著難受。
許是心太悶,唐令使勁兒地揉著,自嘲地笑:
唐令啊,你還真不是個人。當初你嘴上說疼她,可心裡卻小瞧她,仍把她當成了個妓/女看待。你輕賤她,覺得榮明海能隨意玩弄,你為何不能?後來,你發現越來越沉迷了,你想在她身上找回當男人的感覺,找回過去乾淨的感情,所以,你就一次次無恥猥褻了她……
最後誰看輕誰,很難說啊。
唐令嗤笑了聲,冷下心腸,將那幅畫放到燭焰上,火苗登時竄起來,一點點蠶食畫上的美人。
就在此時,唐令輕呼了聲,徒手去拍打火苗,終於在畫燒完時,滅掉了火。他趕忙跪著爬過去看畫,發現她沒了一半。
「小婉,疼不疼啊。」
唐令將帛畫抱在懷裡,絲毫察覺不到自己的手早都燒傷了。他只想抱著她,緊緊的,誰都搶不走。
忽然,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