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女武者用手背擦淨眼淚,望著陳沖屍體,沉默不語。
遊恬恬走了過來,望著陳沖無頭屍身,也有些黯然。
那女武者感覺到遊恬恬站在她身邊,開口道:「陳沖性格不好,老愛欺負我們,氣量不大,見不得天才,更容不得旁人挑釁,以前,我恨死他了,恨不得他哪天倒黴,被人教做人。」
女武者沒有抬頭看遊恬恬,依舊望著陳沖無頭屍體,遊恬恬知道,她只是想訴說,想有個人傾聽,她想發洩自己此時的心情。
她沒有回應,默默聽著。
「但遇見鴸鳥要吃人時,他什麼都沒想,先沖了過去。」
「他可以逃的,但他沒有,因為後邊有普通人。」
所以,她和章和要逃時,他破口大罵。
因為他們四個逃了,那四個工人必死無疑。
「他家家訓,身為武者,要保護普通人,他做得很好。」
武者還有逃脫希望,那四個工人,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直到身死,他都沒有後退。」
聞言,遊恬恬更不知該說什麼好。
幾天前,在武協演武場上,陳沖驕傲自負,自尊心強,沒法接受自己的失敗,勝負已分後又不守規則繼續出手,更心性狹隘,衝動易怒,被開脈一境擋住一擊後,覺得自己受到冒犯,更是以大欺小,直接出手。
當時遊恬恬對這人印象極為不好。
卻沒想到,這人戰鬥至死,亦有俠膽仁心。
他不負武者之名。
「他是為了不讓我和章和逃跑,才那麼拼命的,要不是我和章和起了退卻之心,他也不必為了證明鴸鳥不是不可戰勝,那麼不要命。」
他們明明可以慢慢拖延,拖到修為更高的武者到來的。
女武者咬唇細哭,愧疚佔據她全部心房。
她覺得,是她害了陳沖。
要不是她懦弱,想逃,陳沖不會死。
遊恬恬拍拍她的肩膀,道:「可是,你也戰鬥到了最後。」
遊恬恬覺得,人在關鍵時候選擇自保,沒什麼錯,武者也是人,也會害怕,更何況這個女武者年紀並不大。
更難得的是,她最後留下來了,她戰鬥到了最後,陳沖死後,她也沒有逃。
她也是英雄。
她不該受苛責。
女武者垂落,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這事,得女武者自己想開,旁人說得再說,也都隔了一層。
遊恬恬嘆了口氣,走到鴸鳥屍身旁邊,道:「你們誰帶了刀,陳沖的頭,還在這鴸鳥肚子裡。」
陳沖身死已經無法扭轉,好歹要保持他屍身完全。
正在嚎啕大哭的男武者哭聲一頓,淚眼婆娑地望著遊恬恬,慢半拍才反應出遊恬恬話裡意思,忙一跳而起,「我,我。」
他抹去擋視線的眼淚,跑到旁邊鋼筋堆,手往裡面摸索,不多會兒,他掏出一柄比匕首大不了多少的彎刀。
也不用遊恬恬開口,他自發跑到鴸鳥旁邊,剖開鴸鳥肚子,將陳沖腦袋抱了出來。
瞧見陳沖面無全非的腦袋,鄭虹、男武者和女武者,又哭了一場。
這時,收到資訊過來馳援的開竅境武者終於趕了過來,卻是個熟人,秦鳴丁。
瞧見現場,他亦震了一震。
片刻,他凝眉道:「不是告訴過你們,瞧見鴸鳥,只報信,別衝上去嗎?」
遊恬恬解釋,「有普通人。」
她將女武者告訴她的,以及自己看到的,挑挑揀揀說了,隱去女武者和男武者中間欲逃掙扎。
秦鳴丁沉默,良久,方道:「他們都是好樣的,是我安城好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