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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頁

奶奶一連問了好幾遍時筠有沒有打電話,見她打馬虎眼,正要自己打電話的時候,門外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

「爸媽。」

時筠知道是她老爸回來了。

奶奶在客廳了應聲。

嘴裡的砂糖橘突然變得很不甜,甚至還有點冰牙。將果皮丟進腳邊的垃圾桶,時筠起身:「奶奶我上樓了。」

奶奶那頭剛應聲,就聽見時筠的話。

見父女兩個還是不想看見對方的樣子,一隻腳已經在棺材裡的人也只能嘆一口氣。

夫妻和睦美好本來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到頭來卻讓兒子和孫女變成了最大的敵人。

時筠一直待在臥室裡不肯下樓,下樓難得回來的時徐也不願意看見時筠。

兩個人都極力避免和對方的見面相處時間。可年夜晚不能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

爺爺奶奶給時筠準備了紅包,另一邊的時徐彷彿時筠是一個透明人一樣,一口菜一口酒,看著電視機裡的春晚。

餐桌上爺爺奶奶盡力找著話題。

比如時筠的學業、時筠以後的打算。

又或許是兒子最近公司的發展……

聊到時筠的時候時徐不說話,聊到時徐,時筠不說話。

時筠埋頭吃著菜,感覺到旁邊的老爸喝酒越喝越多,這是個危險訊號。

春晚每年都有,都但是每年都很無聊的小品又在演家人團聚的戲碼。

然而今年的小品無聊不說,時筠感覺還有些針對他們家。

警示觀眾小心駕駛的小品裡那盼家人歸來的角色,那個最後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念出:「為了您的家人,小心駕駛。為了您的父母孩子每次出行遵守交通規則……」

客廳裡連夾菜的動靜都沒有了,只剩下在播放春晚的電視聲音,這幾年禁菸火,連鞭炮聲音都聽不見了。

奶奶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遙控器,將電視關掉了,招呼一直喝酒的兒子多吃點菜,讓孫女別坐在那裡筷子也不動。

就像是夏天雷陣雨到來前一樣,呼吸都壓抑,餐桌邊的氣壓太低。

「我吃飽了。」時筠將筷子放下,準備起身。

爺爺本能喊住她:「你這才吃多少啊?再吃一點,這是老街上買的鹽水鵝,你以前最喜歡吃了。」

時筠搖頭,她一秒都不想多呆:「我不想吃。」

「不想吃就快點走。」語氣很沖。

時筠走到一半停了腳步,只聽見身後的爺爺連忙小聲制止兒子:「你幹什麼,大過年的,非要兇孩子做什麼?」

「大過年的。」時徐一巴掌拍在桌上,下肚的那些酒在他身體裡發酵,起身的動作都踉踉蹌蹌,他抬手指著時筠的背影,「要不是她,大過年的我就不用一早就去墓地了。大過年的,我們家就還能再多一個位置出來……」

是啊,要不是媽媽那天晚上去接她,就不會在回家的路上發生車禍了。是啊,要不是她因為男女之間感情那點事情玩墮落玩頹廢老媽也不會擔心地出來找她。

時筠也在內疚裡活到了現在。

但她一樣也需要安慰,但是作為爸爸的時徐給她的是憎惡以及像對肇事者一樣仇視的痛恨。

時徐恨她,他一早就告訴過時筠要振作起來,可是時筠不聽他的話,跑去和別人喝酒不回家。

如果她聽話,妻子就不需要因為不放心而開車去酒吧把她接回家。

那些仇視和憎惡成為了父女兩個矛盾的永明燈。

永遠存在。

人的情緒本來就是複雜的,在飽受內疚折磨之下,時筠再被來自至親的敵視壓得喘不過氣。

兩種情緒交匯,最後變成了時筠身上對父親的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