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涼風習習。 京城最大的書齋早早就豎起了牌子,說今夜聞名遐邇的六娘子將會坐堂說書,要講一段大秦將領和敵國公主間纏綿悱惻糾纏不休斬不斷又理還亂的愛恨情仇。 書齋還推出活動,購買一套胡服女裝穿著聽書,還能獲贈最新內容的書卷一份,而這些新內容,都是準備五日後才開售的部分。 活動一經推出,白黎的胡服庫存很快就告罄。 而在傍晚時分,書齋的大堂和二樓,都坐了滿當當的人。 陸明瑜身著一襲胡服,那是藍色的長袍,卻有白色的袖子,她頭戴藍色鑲兔毛的小帽,雙腳蹬了小羊皮絨靴,看起來活潑又俏皮。 就往二樓那麼一座,在坐滿身著胡服的女子的書齋裡,顯得格外醒目。 但她用面紗覆著面容,無人看出她的身份,就算熟悉的人覺得相似,也無人敢多此一舉前來詢問。 阿六與往常一樣胸塞棉花,身著女裝,黑紗蒙面,坐於屏風之後。 隨著驚堂木一拍,一斷感人肺腑的故事被他獨特的嗓音,繪聲繪色、聲情並茂地道出來。 把將軍的忠勇、公主的率真,以及家國仇恨之下那種矛盾血淚交織的感情描述得蕩氣迴腸。 眾人都聽得入神了,時而捧腹大笑,時而傷心落淚。 所有的情緒都被牽動,眾人在這一刻渾然忘我。 陸明瑜心不在焉,時常往四處看。 果然,就在書說到精彩處,滿堂喝彩之時,吳提的身影,出現在她對面的位置。 吳提拍著手掌,對她輕輕地笑了。 陸明瑜起身,走進雅間了,隨手沏了一壺茶。 茶香四溢,繆縵的水汽在燭光下嫋嫋氤氳。 吳提推門而入,反手將門關上,而後一撩衣襬坐到陸明瑜面前。 “給我備了好茶?” 陸明瑜把茶盞推過去:“有毒,你敢喝嗎?” 吳提握住茶盞仰頭喝下:“好茶!” 陸明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是茶,不是酒,茶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才大碗大碗地喝。你還不適應大秦的生活麼?” 吳提往椅背上一靠:“經你手的東西,必定美味,但凡吃的時候有任何的猶豫,都是對你手藝的不敬。” 陸明瑜又給他滿了半杯,開門見山地道:“我師父在哪?” 吳提輕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告訴你?” 陸明瑜笑道:“不告訴便罷了,我也沒想著能從你口中問出來。” 吳提低低地笑了:“你若不想從我的口中問出來,那你何必穿成這樣,引我上鉤?” 陸明瑜道:“我只是想確認師父有沒有在你的手上。你說你,明知道這是個圈套,你為何還要上當?” 吳提深深地凝著陸明瑜,卻沒有回答陸明瑜的問題,而是陷入了回憶:“我對你心軟,也是從你穿上我母親的衣裳那一刻起。” “你的臉其實和我母親一點也不像,但是你穿上胡服的時候,我卻覺得你們像極了,後來我才發現,是氣質相像,你們所散發的氣質簡直如出一轍。” “但你比她好命,因為你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可她沒有,她的不幸從踏入北齊那片土地便開始了。” 吳提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下去,他眼眶微紅,眸泛淚光:“小狐狸啊……你可真是狡詐,你知我的弱點便是我母親,但你不該利用一個已死之人引我出來,這樣做實在太不厚道。” 陸明瑜淡聲道:“我從未覺得自己是好人,為了我珍視的人,我可以不擇手段,你動了於我而言如同父親一般的師父。” “別說利用一個已死之人,只要有人告訴我,去挖人家祖墳能救出我師父,我也照挖不誤。” 吳提收回望向她的目光,呢喃一聲:“終究,你我都是同類人罷了!” 陸明瑜雙眼一眯:“同類人?莫非你所珍視之人也被別人拿捏住,所以你才助紂為虐?” 吳提冷笑:“小狐狸,別那麼較真,我所珍視之人,早已屍骨無存。” 陸明瑜若有所思地看了吳提一眼,沒有再逼問。 吳提這人滿口謊言,且十分奸詐,誰知他口中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誰又知道他方才的呢喃,是否是他故意透露出來混淆視聽的訊息? 陸明瑜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認真地問道:“鬱久閭吳提,你究竟想做什麼?” 吳提把茶盞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