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放下水壺,伸手摸了一下被褥,那上頭,尚且餘留著溫熱,顯然剛離開不久。 四處,並無異樣,所以不可能被襲擊。 襲擊?虞清歡驀然想起,那日她去暮梧居送荷包時,撞見長孫燾正在冰池子裡泡浴。 那時,他身上的溫度,也燙得灼人。 如此說來,長孫燾必然去尋能降溫的東西。 劉廷曄是個獨身青年,想來不會備上冰窖,若是不用冰,那就只能用寒涼的井水。 思及此處,虞清歡往衙門最有可能挖置水井的地方尋去,但卻未在水井附近尋到長孫燾的身影。 正當她想要離開時,隱約聽到“嘩啦”一記水聲,從楊柳依依處傳來,彷彿有人在拍動水面。 那是平城的內河,緊緊依傍著平城衙門的後院,水清而深,在月色下緩緩流淌,卻沒有一絲水聲。 撥開飄搖的楊柳,長孫燾的身影,就這樣映入眼簾:他僅穿了件白色的絲綢中衣,整個人飄躺在河裡,髮絲在水裡舞動,月華之下,他整個人鍍上一層神秘的霜銀白芒。 真——像鬼。 望著這詭異至極的情景,虞清歡幾乎拔腿就跑。 就在這時,平靜的水面忽然泛起粼粼波光,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遊向長孫燾。 “淇王!有蛇!”虞清歡雙眼驟凝,“快閃開!” 那是一條通體漆黑的蛇,渾身鱗片泛著令人膽寒的光,它的頭高高揚起,露出頸上一道道猩紅的斑紋。 長孫燾毫無動靜,虞清歡心急如焚,若是長孫燾就這麼交代了,她以後還怎麼仗他的勢?心念急轉的剎那,她拔出靴子裡的匕首,一腳蹬在柳樹上,借力躍入水中。 “撲通”的水聲把蛇驚走,虞清歡連忙向長孫燾游去,卻在接近他的剎那,嚇得幾乎窒息。 水中,無數條大大小小各色各樣的蛇影舞動,密密麻麻糾結纏繞,圍繞著長孫燾遊動。 “淇王!”虞清歡眼睛都急紅了!可是,她能做什麼?她能怎麼做?她根本無計可施! “長孫燾!沒死就給我起來!”虞清歡不顧一切地大喊,一邊揮動匕首斬斷向她游來的蛇,一邊拼命向長孫燾游去。 “長孫燾!”虞清歡喊得快要失聲了,身體也因恐懼到極點而痠軟無力,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欠著長孫燾的情,她決不能讓長孫燾死在自己面前! 一尺、兩尺、三尺,近一點,再近一點……虞清歡終於游到了長孫燾的身邊,剛要伸手去抓他,卻被一腥滑的東西撞開手臂。 天!虞清歡完全不會說話了,那竟是一條比大腿還要粗的巨蟒,身軀翻動的時候,她的視野里根本看到蟒蛇的頭尾。 這不是她所能對付的。 虞清歡剛得出這個結論,只覺得腰上一緊,便被猛地拽入了水中。 河水灌進口鼻,嗆得她眼前一黑。接著,她便被拖往最深的河底。 月的光芒越來越遠,死亡的恐懼擴散。她從未像現在這麼絕望過,但是,她嬌小的身軀,根本撼動不了這條大蛇,而唯一能救命的匕首,也在慌亂中丟失了。 “孃親,對不起。”虞清歡默唸了一聲,已經瀕臨昏厥,腰上的力道,大的驚人,缺氧的感覺,讓胸口如被壓著大石頭那般難受。 她,又要死了。 這個念頭剛剛閃現,模糊的視線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攜著月光向她游來。 明明是黑漆漆的水下,偏偏自己能看到他。 是水鬼麼? 是來拉她做替身的麼? 恍惚間,那道身影抓住了巨蛇的尾巴,手一扯,巨蛇便像一條粗繩,被他拽了過去。 恍惚間,他一掌折斷了巨蛇的七寸。 恍惚間,自己落進了一個懷抱中。 恍惚間,唇上似觸到了兩片溫軟,有氣被渡到了她的唇,她的口,她的喉,最後到達她的胸腔。 那種被擠壓得雙目就要暴凸出來的感覺,終於有了些許緩解,但是,無論是體能還是意識,她已經到達了極限。 “虞清歡!你要是敢死!本王就要了你婢女的命!”迷迷糊糊中,彷彿有人急切地喚著。 “虞清歡!你不準死!”那人的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胸腔被不停地擠壓,而喉嚨裡,彷彿被什麼繭住,不能吸,不能呼。 那是臨近死亡的感覺,她死過,所以她知道。 “虞清歡!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