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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姜辭被聘禮沖昏了頭,根本無暇去想,在她離京的這三年,表姐都做了什麼,滿心滿眼惦記的都是如何做人們口中與江逾明般配的妻子。

姜辭自認要強,從不覺得有什麼事是自己做不到的,為爭一口氣,她一改往前隨性灑脫的性子,拿起了從未碰過的針線,像奉京閨閣小姐一般,把自己磨得溫婉有儀、嫻靜端莊。

嫁進侯府後,更是事事親歷親為,力求做到盡善盡美,生怕讓人挑出一點錯處,也正因如此,奉京城少了江逾明和林婉儀的閒話,人們再談起姜辭,都忍不住說一句世子夫人賢淑。

姜辭的性子隨了外祖,像是雲中燕,不烈但隨性,可因為心裡有了江逾明,好似變了個人,她不再是雲中燕,她給自己拴了塊鎖,做高牆裡的鶯……

其實做鶯也沒什麼,時間長了也能生出樂趣,可直到去月,江逾明一句酒醉囈語,徹底打破了姜辭這些年來的自欺欺人——他喚的是林婉儀的小名。

想到此處,姜辭自嘲一笑,年少時讀過多少話本,神女有意,襄王無心,何淒淒?只恨她當時年少不屑一顧,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真真體會了一回何為一廂情願。

姜辭心中悲慼,翻過身去,不願再想。

這一覺昏昏沉沉,直到傍晚,瓷盞輕磕的聲響讓姜辭夢回。窗邊單薄的黃昏漫了進來,她迷迷糊糊睜眼,看到雲霜正拿著一盅湯,苦著臉,想倒進花盆裡。

那是盆蘭花,日子到時開得極好,只是近來被雲霜用各種湯藥滋養,還不知能不能活過春寒。

「你再澆,它就要死了。」

雲霜不防,嚇了一跳,手一抖,補湯灑了大半,她慌張用抹布擦過:「夫人怎醒了?」

「我睡了一日,也該醒了。」姜辭撐著床榻起身,問道,「是什麼東西?」

雲霜不高興:「林姨娘讓人送來的補湯。」

姜辭一頓,隔了半晌:「……送便送了,她也是一片好心。」

雲霜撅起嘴,嘟囔著:「她才沒安好心,她同那林婉儀一樣,都是蛇蠍心腸的毒婦!」

若是平日,姜辭早已開口訓斥,可今日她卻一句話沒說。

這林氏是修遠侯的妾室,又是淮安伯的庶妹,細數起來,還是林婉儀的姑母,為侯爺生有一兒一女,很得寵幸。

侯夫人病逝多年,林氏一直處心積慮地想扶正,但礙於江逾明世子地位穩固,修遠侯又重視正室,只能把主意打到姜辭身上。

就在雲霜滿腹牢騷時,林氏來了,柳禾色的裙擺跨過門檻,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聽聞世子夫人病了,姨娘特來探望。」

林氏一雙笑眼,下巴一顆小痣,長相艷麗,進門後,自顧自坐下,道:「外頭下人一直攔著不讓進,說世子夫人在休息……目下申時已過,夫人怎可能還在休息,誆我不是?」

一句話,還怪起姜辭來了。

雲霜有心爭辯,卻只敢在心裡嘀咕。

姜辭靠在榻上,氣色比早上好些了,隨口客氣:「院裡下人不懂事,姨娘莫怪。」

林氏唇邊啖著笑:「聽聞夫人昨日淋了雪,病了,現下身子可好些?」

「勞林姨娘掛心,好多了。」

「姨娘親手熬了補湯,夫人可要記得喝,女子最是不能受寒,著了涼……誒呀,不說了,不說了。」林姨娘誇張地擺手,像是才察覺說錯了話。

姜辭掃了她一眼,並未言語,她還能看不出林氏的心思?無非是想說她進府三年,一直未有所出。

林氏笑過兩聲,轉開話頭,又拿雲霜的臉色說話:「雲霜姑娘不會還記著吧,說來也怨我管教不嚴,教院裡下人多嘴,還被雲霜姑娘聽了去,夫人莫氣,待會兒姨娘便把人攆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