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十五,或許十六,亦或是十七……」裴衍洲不甚確定地答道,他亦不知道自己多大了,總歸不能比沈月溪小就是了。
「越說越大,你這模樣至多十六。」沈南沖又看了看他那張被自己打得慘不忍睹的臉,多少有些欣慰,他雖然身上痛,可到底略勝裴衍洲一籌,足以證明自己寶刀未老——著實是這些日子沈月溪開口閉口皆是「上了歲數」,他都生了自我懷疑。
這會兒,他才正色道:「裴衍洲,你要想清楚,男兒志在四方,只是你若上了我沈家這條船,便無下船之日了,除非身死。」
「嗯。」裴衍洲鄭重其事地應了一聲。
少年話不多,一直沉穩如磐石,也並未因他鬆口而面露喜色,沈南沖對裴衍洲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他叫道:「阿月,你進來。」
沈月溪一直在門口等著,幾次聽到裡面拳拳到肉的聲音都想要闖進去,偏被門口的侍衛給攔住了。沈南沖一叫她,她便急急地推門進去。
「阿月,既然是你非要認的義兄,便由你來定下他的名……」
「阿耶,你怎能將人打成這樣!」沈月溪不等沈南沖將話說完,指責之色溢位眼眸。
她心有愧疚地看向裴衍洲,只覺得是自己害他又白白捱了打,連聲吩咐喜枝去拿金創藥給裴衍洲上藥。
裴衍洲被沈月溪硬按在一旁的凳子上上藥,他抬頭便能看到光落在少女無瑕的臉龐上,如春色的紅暈透在瑩白之下,他清冷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光,啞著聲音道:「我並無大礙。」
「一張臉都不能看了。」沈月溪不自覺嘟了嘟嘴,又責備地瞧了一眼自家阿耶。
「你阿耶也……」沈南沖止住,總不能說自己被小輩打得生痛吧?
他捂著自己發痛的腹部,再看向被沈月溪押著上藥的少年正襟危坐,一臉正經,看著不像是耍心機之人,可是他多想了?
第十三章
沈南沖收裴衍洲為義子之事暫且定下,不過沈南沖也並不急著將他帶在身邊,只吩咐周伯先給他尋兩個先生,一個教識字,一個教騎射。
沈南沖說道:「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先學會識字與騎射,待到開春之後,正好趕上汾東城內的春搜,剛好去結交一下城中的世家子弟。」
沈月溪覺得沈南沖頗有些強人所難,三個月哪學得會這麼多?
裴衍洲面不改色地應了下來,只說道:「只要沈太守與沈娘子認我便可。」那些世家子弟結不結交,無關緊要。
沈南沖深沉地略了面無表情的少年一眼,摸著下巴問道:「不知我兒原本想去何處投軍?」
「漢陽。」裴衍洲坦誠地答道。
「漢陽與汾東相去甚遠,為何想到去漢陽?」沈南沖頗為意外,漢陽那邊並不太平,守城的張叢行早有反心,聖人久召不回,又公然招兵買馬。
「殺……」裴衍洲轉頭看了一眼嬌柔無知的小娘子,將那個「殺」字又默默嚥了回去,一邊思量著用詞,一邊慢慢說道:「那邊亂,好立功。」
沈南沖仔細一想,確實亂有亂的好處,像裴衍洲這般沒有根基的只有趁亂才能起來,少年雖不識字倒是有遠見,也有野心……
他讚許地點點頭,再看向自己那眼神比溪水還清澈的女兒,溫和地笑道:「還是阿月有眼光,給自己尋了一個好兄長。你也不必再羨慕林五娘了,往後上花轎之日,亦有兄長揹你上轎。」
裴衍洲聽到這話,淺色的眼眸沉了一下,只是在沈家父女看向自己的時候,眸色已恢復尋常,未見半點異常。
沈月溪掩了一下面,面帶羞澀地道:「阿耶說的是什麼話?哪有直接當著女兒家的面說這些的?」
沈南沖見自家女兒的目光坦蕩,一再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