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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崔恕還是張叢行,甚至是陸霄都以為裴衍洲會北上或者南下,從未料到他會主動西行,先攻下了河東。沒有外援的崔恕在裴衍洲面前不堪一擊,從汾東出發到拿下河東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恰到九月桂花香。

裴衍洲生擒了崔恕,按照當初的承諾將他交到了崔瑛的手上。

崔瑛將崔恕拖到了崔府,那裡是她長大的地方,亦是她的家人被崔恕害死之地。

「三娘,我是你二叔呀……我當初也是受奸人蠱惑才害了大哥,你……你原諒二叔好不好?念在二叔待你比待自家女兒還好的份上……」當面對著崔瑛手中屠刀時,崔恕忍不住痛哭流涕,驚恐中又夾雜著希望。

崔瑛冷冷地看著哭得全然不像是一方掌權者的崔恕,內心悲涼,那時她的家人們是不是也是這般驚恐,這般求著饒的?

「我阿耶阿孃待你更是不薄,你在殺他們的時候可曾想到這些?」崔瑛忍著淚水反問道,她的刀沒再給崔恕說話的機會,乾淨利落,直接一刀下去,鮮血噴了她一身。

只是當崔瑛砍下崔恕的腦袋時,她眼中的淚水再難承受地滴落,她的阿耶阿孃為人寬厚,死後卻是不知葬於何處,她便是連祭拜都沒個去處,唯有偌大的崔府還保留著曾經的模樣,雕樑畫棟皆在,可是人沒了,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崔瑛失魂落魄地站在崔府的大院裡,一滴又一滴的水落下,她茫然地抬起頭,望向烏雲密佈的天空,原來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豆大般的雨滴先是疏疏落落,緊接著密密麻麻連成一片,淋濕了她一身。

漫天的雨水不僅沒有洗去她身上的血漬,還將那濕透的血衣緊緊地黏在她的身上,崔瑛只覺得沖天的血腥味瀰漫在她的鼻間,她原本以為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血腥味,如今才發現,她依舊不習慣,死人的氣息叫她隱隱作嘔……

左無問站在長廊之下,靜靜地看著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女子,握著傘的手緊了又緊,只要走上前去便能撐傘為那女子遮風擋雨,可他卻是猶豫了,直到另外一個高大的身影毫無顧忌地沖入雨中。

陳無悔連傘也不打,直接將崔瑛拖到了屋簷下,大大咧咧的男子並沒有想到她心中的那些悲悲慼慼,劈頭蓋臉地說道:「下那麼大的雨,也不知道躲一下,你傻呀?」

崔瑛在一片水色朦朧中見到了那看著憨厚的男子,陳無悔並不是個細膩之人,從來都不是崔瑛可以傾訴的物件,可眼下唯有他站在她的眼簾裡。

她忍不住說道:「陳無悔,我手刃仇人了……」可她心中還是很難受,並沒有快意恩仇……

「好事呀!」陳無悔沒能聽出她的隱藏之意,將手一拍,拉上她的手腕,「走,喝酒慶祝去!你今日放心大膽地喝,喝醉了也沒事,我扛你回軍營!」

他的手很大亦很暖,透過冰涼的雨水予以她溫暖,崔瑛愣愣地由著陳無悔帶著自己亦步亦趨地前行,隻字未提的悲傷在叮叮噹噹的雨水裡似乎隨著男子沒有一絲猶豫的步伐中漸行漸遠。

崔瑛突然頓住,她用力反手握住陳無悔的手腕,男子不明所以地回頭,眼裡是乾淨的赤誠,在陰沉的烏雲之下,依舊明亮暖心,她忽地一笑,「好歹換身乾淨的衣裳。」

陳無悔低頭看向崔瑛,濕透的衣衫沾著她的身子,底下的曼妙若隱若現,他那張黑臉不自在地一紅,忙伸手撓頭,以憨笑掩飾,「你說得對,換身好看的,咱喝酒去。」

左無問依舊站在原處,雨越下越大,徹底遮掩了遠去的身影,手中的傘什麼時候被他折斷的也不知道,他低頭看向斷了的傘柄,沉默良久,慢慢轉身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離去……

九月九,登高日,河東卻無人去山上插茱萸,屋外的暴雨越演越烈,如銀河之水泛濫從天而降,在天地之間連成毫無間隙的水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