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意馳自問:他該怎麼辦?
他的目光再次觸及阿迪勒的頭像。當年他採訪結束要離開,孩子問他,你還會回來嗎?肖意馳摸摸他的頭,笑道,地球是個圓,我們一定會再見。
是不是冥冥註定,多年後他要去赴這個約片刻,肖意馳抬頭,神情認真嚴肅,「老師,我什麼時候啟程?」
趙懷民明白他的決定了。「……兩個小時後。專機從這裡的機場起飛,送你到某國,然後聽從當地指揮,去往目的地。」
肖意馳點頭,「我明白了。」他站起身。
「意馳。」趙懷民叫住他。不知是否因年歲漸長,或是高處不勝寒已久,他說,「你真的想好了?這次事件,無論成功與否,我們都會低調處理。」生還最好,如果遭遇不測,也不會有很多人知道。
「我這次,」肖意馳說,「與以往無異,只是去記錄某人的人生。」這本來就不是多偉大的事情。偉大的是生命本身。
趙懷民不再多說,點頭,「專員兩個小時後會與你聯絡。」
走出辦公大樓,肖意馳覺得眼前景色不復之前。他的面前,彷彿揚起了滾滾硝煙,橫亙在路上的,或許是屍體,或許是傷者。血腥與焦土的味道混雜,尖叫哭聲和轟鳴炮聲交錯。
他艱難地吞嚥。他想見俞知年。
肖意馳招手攔截計程車,「麻煩去一趟方達律師事務所。」
這兩個小時,他一定要留給俞知年。
俞知年正準備去開會,手機震動——肖意馳的來電。
他一邊走一邊接起,「餵?」
「知年。」肖意馳正坐在車裡,看著路邊倒退的街景。喚了對方一聲,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
俞知年停住腳步。這不是肖意馳往常的調調,「……怎麼了?」
「你在律所嗎?我想去見你。」
恰好南璟從俞知年身旁經過,指了指手錶一會議時間快到了。
「在。發生什麼了?需要我去找你嗎?」
「我已經在路上了。我們見面再說好嗎?」
「好。」俞知年結束通話,吩附南璟,「你去和客戶說一聲,會議推遲五分鐘開始。」
南璟點頭,往會議室去。俞知年去找南偉平。「南律,接下來的客戶見面會,您能幫我撐撐場子嗎?我可能有急事。」都是經驗豐富的律師,很習慣臨時變動。
南偉平迅速接過俞知年遞出的檔案,「發生什麼了?」
「私事。」
南偉平瞪了俞知年一眼,事關客戶會議,他忍住,「服了你。趕緊先跟我說說會議要點。」
肖意馳知道自己打擾了俞知年的工作,但他需要對他說真話,然後好好地道別。
他走進大堂,俞知年正好從電梯中出來。
見俞知年走向他,肖意馳頓時心中泛起酸楚,直衝眼眶,刺痛讓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他的眼眶已紅。
「怎麼了?」俞知年走到他面前,見他神色有異,擔心地問。
肖意馳冷靜下來,「知年,我臨時接到採訪任務,要到中東去,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就要出發了。」
「……」俞知年看著肖意馳,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又好像沒聽懂,就這麼看著他。
結束電話,俞知年知道肯定發生什麼了,天災人禍他都有信心能保護他。但這個,這個完全在他預期範圍之外。
「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危險嗎?」失控感逐漸變得真實,俞知年幾乎要屏息才能遏制開始飈速的心跳。
肖意馳本想笑著說,「你放心,不危險,很快就可以回來。」但萬一,萬一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他不希望俞知年從他這裡得到虛假的安慰。
「……歸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