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娘從那時起了離開宅子的念頭。
時隔半年,元儀溺斃,她和雲之提出另立門戶離開宅子。
雲之心中清楚鶴娘放不下當年的那些事。
與其留一個與自己不齊心的人,不如好人當到底,她當時便答應了。
明顯,鶴娘鬆了口氣,雲之黯然。
梅姍時常不在,偌大的宅子,只餘雲之帶著兒子女兒住著。
靈芝雖在,卻如個幽靈,時不時出現一下。
下人雖多,驅趕不了無處不在的孤獨。
雲之這些年心思全部都在買賣上,她做的很出色,賺了許多錢。
直到胭脂出宮陪伴她,日子才有了些顏色。
她的心事是思牧。兒子尊重她、愛她,卻與她不親密。
胭脂來了宅中,雲之為她擺了閤家宴,連下人們也擺了席面。
她隆重地把胭脂介紹給家中諸人。
明確胭脂是自己異姓姐妹,在宅中是主人,不是來做客的。
家宴結束,胭脂跟著雲之到她房中,兩人聊到半夜。
說了各自境遇,提及牧之和元儀之死,雲之以為自己早就平靜下來。
卻在提到元儀時,抱住胭脂痛哭流涕。
原來那些苦,只是被壓在心裡的某個角落,這些年她連好好哭一場也做不到。
她做頂樑柱太久,忘了自己是個有血有肉的平凡女子。
再說,沒人安慰的悲痛又何必表現出來呢。
直到見了胭脂,如見親人,方才將這些年的苦楚痛痛快快吐了出來。
胭脂也不多說話,她抱住雲之,由著她盡情發洩。
等她發洩完了情緒,才低聲問,“那人還在?”
雲之重新淨過面,走到門口略看看,回到屋內,點頭答,“在。”
“為何要接回來?”胭脂又問。
“孩子大了,還有那一位,老和我叨叨,又哭又鬧,說宅子這麼大,不多他一個,非叫接回來,說王府那邊的人伺候的不經心。”
雲之嘆息一聲,她想過了結了他,七郎私底下找過她,和她分析許多。
說留著他比殺了他對她更有好處。
雲之也感慨,成人的世界只有利益得失。
…………
思牧被奇怪的情緒折磨著,父親回來的那天,他沒在宅子裡。
回家後便聽說父親回家了。
他興奮與好奇之餘,趕著向宅子北邊跑。
然而,離北小院十來米處,站著管家,這管家在他家待了足有十年,麵皮紅黑,不苟言笑,是雲之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身後跟著幾個家丁,壓根不讓思牧離近。
他正鬧,忽聽門內傳來詭異的呼喊聲。
那聲音像垂死掙扎的野獸發出的嚎叫。
他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小主子還是回去吧,老主子身子不適,這是大夫在給他醫病。”
管家依舊是那個木訥的模樣,但眼眸中射出的精光讓人曉得他是個不容小覷的角色。
雲之連面也沒露,將接李琮回宅子之事交給管家去辦。
李琮不能久坐,管家把人縛在轎中,抬了回來。
在府上當差十年靠上了,府中所有事情都逃不過他那雙洞察世事的眼。
李琮做了什麼,防著雲之卻不防下人,說到底他也沒拿下人當過人。
他先前做的事,樁樁件件,哪件像尊貴之人能做出的事?
主母卻不同,美麗溫柔,慈悲心腸,待下寬嚴並濟,為人大方,跟著她的都得著不少好處。
管家完全不介意主母怎麼待這個薄情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