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
“哎。”
蓬萊閣主看著眼前佈滿灰色霧氣的海水,重重地嘆了口氣。
然後他身邊也跟著響起了同樣的嘆息聲。
蓬萊閣主眉毛倒豎,很不高興地說:“我是遺憾不能親眼見識到那枚昇仙丹,鬱劍仙根本沒把它從秘境裡帶出來,你這傢伙嘆什麼氣?”
“你說呢,這不明擺著嗎?莫名其妙上了南疆這條船,誰知道將來會怎樣。”
伏火宗主很愁,他的壽元不太多了,天下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亂局,他的弟子裡面連一個能挑大樑的人都找不出來。
後繼無人,是每個宗門都要面對的難題。
“你家的那些長老呢?”蓬萊閣主脫口而出。
“前些年在墜龍事件裡死了一位,近日在海上被鬼軍追殺又沒了一位,現在只剩下一個了。”伏火宗主沒好氣地說,“那傢伙跟我年紀相仿,我要是去奪舍,沒幾年他也不行了,還做什麼宗主?”
“喂喂,我的意思是……貴派的長老也沒有合適的弟子嗎?”蓬萊閣主胖乎乎的圓臉露出一個鄙夷的表情,“我看你就是小氣,非要在自己的徒弟裡面挑。”
伏火宗主沒搭理這句陰陽怪氣,反而認真思索起來,他之前沒往這邊想,主要是因為長老的弟子跟自己的弟子差不多,不能說差勁,可也沒長處。
“哎,為什麼瀚海劍樓能出一個鬱岧嶢?”
“哎,為什麼他周天就能……等等,周宗主根本就不需要繼任人啊,可惡!劍靈是不會老死的!”
蓬萊閣主痛心疾首,那模樣彷彿千辛萬苦擠進鋪子卻沒買到米,回頭卻看到鄰居扛著一個米袋大搖大擺地走路,而鄰居家的米缸是滿的,壓根不需要這袋米。
呼哧呼哧地喘了一通氣,蓬萊閣主才勉強平復了心境。
他一扭頭,瞪著自己的老對頭,驚訝地問:“我記得當年好像有一個出身瀚海劍樓的劍修,奪舍之後轉投你們伏火宗了,是周宗主的徒孫,還聽說極有煉器天賦,莫非這個人也不能擔當大任?”
“屁!”伏火宗主破口大罵,“他只是想要親手鍛造出一把寶劍,願意耗費這一世的時間門留在我伏火宗罷了,我滿門弟子不管誰做宗主都輪不到他。”
“……”
蓬萊閣主表情僵硬地給老對頭使了個眼色。
伏火宗主猛然轉頭,赫然看到周宗主站在自己身後,眉頭緊皺。
“原來滕洪那孩子是這個心思?”
周宗主顯然也是第一次知道。
他對著臉色發黑的伏火宗主點了點頭:“多謝道友的多年照顧。”
若是換了別人,這話就是當面挑釁,值得翻臉動手了。
可是伏火宗主知道周宗主就還真就是字面意思,不是諷刺,他頓時有氣無力地說:“算了,我的弟子也有奪舍之後去你們瀚海劍樓的,大家彼此彼此。”
改拜宗門,是楚州修真界常有的事,只要對道心發誓,不洩露原本的師門傳承功法即可。門戶之見本來是有的,但是隨著靈氣斷絕修真界式微,大家都要互相扶持,再說這個就沒什麼意思了,而且大家都不能成仙,天高祖師遠,不怕怪責。
萬一有人集兩家之長,創出新的功法,走出一條成仙之路,那兩家都賺了。
蓬萊閣主與伏火宗主覺得劍修邪性。
改拜宗門去了瀚海劍樓的,從不見回頭。
反之從瀚海劍樓出來去別的宗門的,數量很少,居然還有人在他宗心在劍的。
修真界都覺得楚州修士邪性,楚州修士覺得劍修才邪性。
如今瀚海劍樓的劍修覺得嶽棠很邪性。
——好端端的活人修士,非要偽裝成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