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掌櫃,我送你回去。” 商量好事情,周實把錢德安和孟興源送到門口時,假裝隨意地說道。 孟興源只當他是和自己客氣,習慣性地推辭道:“不用,您留步……” “我送您回去。”周實堅決地說道。 見自己表現得有點生硬,他補充道:“老話說大災之後有大盜,如今江都城內也不太平,您一個人走有些危險。” 回想起來時看見癱在路邊的閒人比以前多了不少,孟興源心中一寒,沒有反對。 兩人一道拐出鬱青街時,周實才問道:“孟掌櫃,碰到什麼麻煩事了嗎?” “啊?” “我看您臉色不好。” 這話是真的,但在周實的望氣之術下,孟興源的臉已經不止是“不好”這麼簡單,簡直是被陰氣扼住了脖頸,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唉,這兩天忙著清點損失,估算重建費用,有幾天沒睡踏實了。”孟興源訴苦道,“賬房不願意回來幹活,我只能自己敲算盤。臨近年關,連搬運木料的苦力都找不著了,只能暫時把它們堆在院子裡,等來年再說。” “您現在住哪?” “越清樓的廚房是石頭堆的,沒有損毀,我暫時睡在裡面。就像您說的,大災之後有大盜,我得看著點。” 唔……聽他的描述,最近沒有接觸什麼可疑的人或東西啊…… 周實的望氣之術雖然已經爐火純青,但只能觀察氣息,無法做出精準的解讀,看不出是什麼東西讓孟掌櫃面生死相。 看孟興源的言談舉止十分正常,也沒有生病,可以排除怨靈附身。 約摸一個鐘頭後,兩人停下了腳步。 周實輕嘆一聲。昔日雕樑畫棟全部化為廢墟,偌大的園子裡只剩下幾堆焦黑的木炭和打包成捆的木料。精緻的小橋流水也變成了幾個土坑。 “唉,要不是您的夥計及時趕到,怕是連這點東西都剩不下來……進來坐坐?” 周實答應了一聲,跟隨孟掌櫃走進園子,向廚房走去。 “沒有異常的陰氣,看來髒東西不在這裡……”他小心地觀察了一番,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您坐,我這兒還有點好茶。” 寬敞的後廚倒是沒受什麼損傷,但鍋碗瓢盆都被搬空,只剩下一個個空蕩蕩的灶臺。 孟興源在灶臺旁鋪了一個被窩,這就是他這兩天的住所。 發現周掌櫃在看他的“床榻”後,他的臉一紅,匆忙用腳將被褥踢到一邊。 但周實的視線並沒有停在那裡。他左右看了一陣,馬上皺起眉頭—— 陰氣的來源……是灶口? 每一個灶臺都有上下兩個口,一個架鍋,一個生火。做飯時,廚師腳下會踩著一個風鼓控制火焰大小。 而現在,居然有些許陰氣從空空如也的灶膛裡散出! 周實慢慢蹲下,透過下灶口向裡看。 裡面只有沒燒乾淨的殘渣、煤灰,但在望氣之術下,確實有黑紫色的氣息在裡面流淌。 “灶臺裡頭有東西,孟掌櫃天天睡在這裡,才會被纏住……” 他貼地挪動,挨個檢查灶膛,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東西在裡面。 “呃,周掌櫃?” 孟興源端著茶水回來,看見他趴在地上往灶膛裡張望,有些傻眼。 “您在?” “沒什麼。”周實迅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煤灰,成功將手上的煤灰擦在了身上。 為了掩飾尷尬,他接過茶盞,抿了一口,茶香迅速在口中散開。 “這是越清樓最好的茶葉,幸好搶救了出來。” “嗯,好茶。”周實把茶盞放下,開口道,“孟掌櫃,你最近用過這裡的灶嗎?” “用過,我吃飯睡覺都在這裡。”孟興源指著地上的鍋,說道,“平時看夥計們生活,都是一點就著。輪到我自己來幹,差點把衣服都燒了……” “您燒的是木柴嗎?” “不是,我也沒力氣劈柴。反正這兒最不缺的就是木炭,隨便掰一截就夠用。”孟興源苦笑道。 木炭…… 院子裡確實堆著不少焦黑的木頭,都是沒燒乾淨就被搶救出來的。反正也不能用作建材,乾脆拿來燒火。 “恕我冒昧,越清樓的木材是從哪裡運來的?” “嗯,用作內飾和棟樑的好木頭都是從北方運來的,其他的大多是在周遭砍的。罈子村那邊就有不少大樹。” 罈子村……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