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嘉州師範舉行九一級畢業典禮。 散場後,江寧手拿紅色本子,對著同樣手拿紅色本子的同桌兼死黨孟飛說道:“誰能想到,中等師範學校頒發畢業證書,好比讀小學時老師發作業本,喊一個,拿一個,與之大學相比,真夠寒酸,堪稱簡陋。” 孟飛揚揚手中紅本子,喜笑顏開道:“我只要得到這個本子足矣,至於博士服、博士帽,我還不好意思穿戴呢!” 這廝突然話鋒一轉,滿臉幽怨道:“奶奶個熊,你一個全級順數第二名與倒數第二名說畢業證頒發儀式,合適嗎?簡直是侮辱本大爺!” 江寧仰頭大笑,跟他同樣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神色落寞道:“倒數第二名咋啦?你依然工作生活在人人羨慕的縣城,可是,我這個順數第二名只得揹包去某個鄉鎮某個村小,冬冷夏熱,蚊叮蟲咬,過得不如莊稼漢自在。” 孟飛語調低沉,透出幾分悲傷,講道:“畢業前,我只算兩隻腳陷入孟家藥業生意泥潭中,如今領到紅本子,就得兌現當初承諾,整個身子都得陷進去。孟家藥業於外人看來不過是生意有所頹勢而已,實則病入膏肓,我那小學文化的老爸只能做順風生意,這些年孟家藥業攤子鋪得太大,加之缺乏獨角獸般的核心業務,如今好比一艘破舊航船,受不得逆水衝撞,他就措手無策。或許從明天開始,我就得全身心投入孟家生意,也許兩三年,或者五六年,甚至十來年,即便修好孟家藥業這首大船,自己從泥淖中成功拔身出來,不求鮮衣怒馬,但求站在岸上就成,我想,不死也將脫層皮。” 面對死黨之憂心,江寧毫無半點良策,甚至叫做絲毫不懂,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滿腔真誠給予鼓勵與寬慰:“我相信孟飛既然自詡飛哥,一定是嘉州響噹噹的飛哥,不會折斷翅膀身陷泥沼,有朝一日,定將一飛沖天,成為嘉州獨一無二的雄鷹。” 孟家少主一臉苦笑。 “江寧!” 兩同學同時轉身,只見一位身穿白襯衣白短裙的女生疾步趕來,使勁招著手。 孟飛一掃臉上陰霾,笑吟吟道:“鄧主席,即將分配至縣一小,還望多關照!三兩年後,你應該掙得嘉州名師稱號,屆時我將兒女送您手上,可得好好輔導。” 這位嘉州師範學生會主席撇嘴道:“少貧嘴,你孟家少主即使上天,三兩年後也不可能娃兒讀小學。” 江寧咧嘴就是一句:“估計飛哥才入校就娶妻啦,這也不奇怪,古時候及冠男子婚配是常態。” 孟飛抬腿就踢,狠狠罵道:“就你能說會道?閉上鳥嘴!給我留點面子可好?” 鄧小莉知道這位嘉州名人飛哥見女生就調侃的德性,自然不以為然,只是向江寧抬手示意,走向旁邊僻靜處。 見自己被獨自拋下,孟飛雙手插兜,將腦袋仰起六十度,望向蔚藍色天空,嘴上罵罵咧咧道:“我靠,未必趁畢業時機,女生主動表白麼?居然還當著老子的面?哎喲喂,某人豔福不淺啊,啷個哩個啷,豔福不淺啊,啷個哩個啷……” 嘀咕到最後,這廝居然唱起戲腔。 待江寧走近,鄧小莉湊近耳邊說道:“告訴你一個好訊息,絕密哈,你可不許外傳!我和莫爾波保送丘川師範大學,周作夫、羅佳和你分別去縣一小、縣二小和縣四小,呵呵,沒想到吧?開心吧?” “啊……”一聲驚呼。 鄧小莉壓根不管這傢伙嘴巴張得足可放入一個雞蛋那麼大,喜滋滋地繼續說:“剛才我從龍泉武主任辦公室出來,他悄聲告訴我這個訊息,我當時也倍感意外,馬上借用電話問我爸,才知道一切千真萬確,並且已成定局。還有,我爸說,最初名單上並無你的名字,至於原因,我爸沒說,估計他也不知道。總之,縣委書記審籤之後的名單,就有了你江寧的赫赫大名,而且更意外的是,原本批准的保送留城名額共計四個,如今額外增加一個。” “啊……”再次驚呼。 孟飛偷瞟著那對狗男女,嘴上嘖嘖有聲。 那邊,一個瞠目結舌,一個滿臉笑容。關鍵是,兩人差不多完全貼上了,差不多是一副活脫脫的“女追男”旖旎畫面。 這邊,好不容易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