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或許江寧將在縣保險公司順利幹到借調期滿,只要他本人願意隨時正式調入這個單位,甚至一年之後提拔為中層幹部也不是不可能。 當所有的如果最終成為假設時,人們這才幡然醒悟,曾經那些悲歡離合不過是一場宿命安排,於人於事於單位皆是如此。 當時正值週五下午六點,公司幹部職工陸續下班,偌大一棟辦公樓沒剩幾個人。江寧和往常一樣,正陪著保潔大嬸打掃總經理辦公室。 突然,隨著沖天酒氣湧進辦公室,一位偏偏倒倒的不速之客闖進來,朝著本已大開的房門重重踢上兩腳,站在屋子中央環顧一圈,約莫沒見到自己想找的主兒,遂雙手叉腰,手指一臉愕然的年輕人,厲聲吼道:“姓江的……卿幽蘭去哪裡了……老孃現在找她……讓她給我滾出來……不然有她好看的……她真以為自己是……縣委副書記夫人就可……一手遮天……簡直不懂規矩……現在公司還坐著董事長呢……老孃調整中層幹部是我的權力……卿幽蘭憑啥否定我的提議?” 保潔大嬸驚恐萬分,瑟瑟發抖。 年輕秘書呆呆望著盛怒炸毛的副總經理胡雪琴,嘴上喃喃道:“胡總,您喝醉了,早些回家休息吧,你剛才說過什麼,我都當沒聽到。” 綜合部部長方冰青聞聲趕來,連聲詢問怎麼回事。 先一步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津津樂道旁觀的副部長周紅娣朝著部長呶呶嘴,示意大老闆的姘頭前來撒潑。 正副部長抿嘴一笑,大有幸災樂禍之意。 滿身酒氣熏人的副總經理見秘書裝楞賣傻不敢接招,更加肆無忌憚,一口一個“你他媽的”,將心中怨氣如同潑髒水般發洩在總經理秘書身上。 “你他媽一個大男人……跟在女人屁股後面……瞻前馬後搞服務……像你他媽的一條狗……以為老孃不曉得……你他媽的……只怕服務到卿幽蘭床上去了吧……噢喲喲……現在老孃越看越像……真他媽……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等話音落地,“啪啪”兩記耳光聲音驟然響起。 只見,胡雪琴一個趔趄,連退幾步,坐在地上,雙手捂著火辣辣的臉龐,圓睜雙眼,呆呆望著凶神惡煞年輕人,一時懵得不能再懵了。 比副總經理更懵的,還有綜合部正副部長,兩人皆張大嘴巴,驚愕不已。 不管是捱打的,還是旁觀的,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一個才入職半年的年輕人,竟然出手揍了不可一世的副總經理胡雪琴。 年輕人緩步上前,半蹲身子,臉色猙獰,一把抓住女人被髮膠浸染得溼漉漉的捲髮,厲聲低吼:“胡雪琴,你給老子聽到,你可以因為工作找卿總吵鬧,但是,你詆譭首長人格,還敢罵我娘,老子讓你知道鍋是由鐵鑄的!” 年輕人起身,拽著女人頭髮,如同倒拖一條死狗般將其拖出辦公室,丟在走廊上,隨後拍拍雙手,反身走回辦公室,朝著驚愕得愣愣發神的兩位中層幹部抿嘴一笑,彷彿啥事都沒發生過。 “哇……” 走廊裡,傳來一陣殺豬般乾嚎聲。 終於回過神來,綜合部部長推搡一把副部長,兩人同時嘴角抽搐,慌里慌張跑向走廊。 江寧朝著呆若木雞的保潔大嬸咧嘴一笑,示意她繼續做保潔。保潔大嬸如同雞啄米使勁點頭,趕緊幹活。 回到綜合部辦公室,知道自己闖下彌天大禍的年輕秘書方才感到後怕,隨著砰然作響的心跳手腳顫抖不止,好似打擺子一般。 漸漸平息下來,江寧默想一陣,拿起座機電話,向總經理報告當時情況,語氣平靜。 放下話筒,年輕人端起茶碗,輕抿一口,扭頭望向公司後院,一臉堅毅,也一臉憂傷。 他所想到的最壞結果,就是退回縣四小去教書罷了。他不能想到的最壞結果,就是胡雪琴的老公便是縣公安局治安大隊副隊長許世熊,不到二十分鐘就趕到縣保險公司,拿出亮晃晃的手銬,就地正法。 卿幽蘭正從市公司回嘉州的路上,接到綜合部部長方冰青來電,嗯嗯回應幾聲,隨即撥通丈夫柳建國的電話。 司機透過後視鏡瞧見領導一臉焦急坐臥不安的樣子,心知定有大事發生,隨即緊踩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