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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一場雪

1999年的第一場雪,相比往年來得更早更猛些。 清早醒來的丫頭許茶葉,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白茫茫的大雪,愣愣不敢相信。 她穿上棉衣,翻身下床,手拿一柄木梳,開啟房門,忍不住打個哆嗦,趕緊裹了裹衣衫,隨後坐在矮凳上,開始扎羊角辮。 媽媽呂春月最近總是天不見亮就挑菜上街了,只留下女兒一人在家,自己吃早飯,然後去上學。 許茶葉顧不上觀雪,撒腿跑進灶房,胡亂吃幾口媽媽在鍋裡溫著的饅頭稀飯,抓起脹鼓鼓的書包就準備去學校。 羊角辮丫頭忽然抬手,猛拍一記自己額頭,咧嘴笑了,繼而放下書包,瞥一眼牆角的那把小雨傘,不禁喃喃細語。 “哎,今兒是週日呢!” 她復又坐在屋簷下,雙手托腮,望著天空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以及屋前那棵只剩下乾枯樹椏的大槐樹。 早已銀裝素裹的大樹,樹椏上還殘留著一個鳥窩,幾天前虎子曾經爬上去看過,說只是一個空巢,並無鳥雀,只怕現在鳥窩也裝滿了積雪,好在來年春天積雪將融化,鳥雀就會回來,惟願還是今年那對情侶鳥兒來年返巢,又將每天大早站在枝頭唱歌,琴瑟相鳴,光想想就很美呢。 下雪了,年底就到了,爸爸也該收拾行李啟程回家了吧?他去大城市打工已經足足兩年沒回來過了,前不久寄信,說今年一定回家過年,加班工資再高也不想掙了。 母女倆當時腦袋碰腦袋湊在一起,讀信三遍仍覺不過癮,嘰嘰喳喳聊著爸爸返鄉之後的幸福時光,那封信現在還壓在媽媽枕頭下呢。 自從學會寫信後,許茶葉每月都會給爸爸認認真真寫封信,從最初的半頁紙,到後來的幾大篇,話越來越多,彷彿有太多喜事給爸爸分享。 爸爸,記得我給你說過有個叫江寧的哥哥吧?他可好啦,送了好多好多課外書給我,其中有漫畫、連環畫、簡筆畫,反正都是我喜歡的。 爸爸,江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媽媽送來高血壓藥,還讓鄉政府食堂師傅每天都來買咱家地裡的蔬菜,我和媽媽給他送去鹹鴨蛋,那傢伙死活都不收下,後來被我罵了一頓,最後才勉為其難地接手了,當時我笑慘了,媽媽埋怨我沒禮貌,她是不知道我跟江寧關係有多好呢。 爸爸,江寧給我講過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我最愛聽他講省城丘川,說那個城市漂亮極了,站在街面仰望高樓,帽子都得掉下來。爸爸,你修建的樓房有沒有這麼高呢? 江寧說我特別聰明,以後一定能考上好學校,到時候他幫忙練習,說不定還能去縣城學校讀書呢,我天天盼望那一天到來,只是,我又擔心您去外地打工了,家裡只剩下媽媽一人在家,她會不會很孤單呢? 還有,這兩年,女兒已經長高不少,唉,爸爸,您第一眼看到我時,會不會不認識呢?要是這樣的話,我該高興還是生氣呢? …… 許茶葉收斂思緒,老氣橫起地嘆口氣,眼神憂鬱。 隨著東西部經濟發展呈現差異化,農村剩餘勞動力轉移成為華夏特殊經濟現象,為經濟欠發達的西部地區就業帶來歷史機遇,促進了資金要素由東向西的有序流動,從而帶動了西部地區加快發展。 由此,也給西部地區帶來兩個問題。 一是西部農村大量勞動力減少,土地撂荒現象嚴重,個別地方甚至出現大片土地無人耕種問題,導致鄉村建設越來越落後。 二是西部農村留守問題逐漸浮上水面,老無所依,少無所養,隨著時間推移,該現象越發嚴重,逐漸從經濟發展問題演化為社會治理問題。 許茶葉與西部地區留守兒童一樣,沒有父親陪伴的孩子,其內心是孤獨的,在本該燦爛生長的年紀卻額外揹負起經濟發展帶來的傷害。 這個傷害是深遠的,性格孤僻、人前自卑、放任自流等心理問題,甚至可能伴隨西部農村孩子整整一生,猶如夢魘般揮之不去。 作為橫山鄉黨委書記,江寧深切地認識到這一點,明白一級基層黨組織在治理一方中應該肩負的責任,唯有加快推進西部農村經濟發展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讓農村剩餘勞動力留在本地,不願意外出務工,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