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靜靜悄悄的橫山場鎮一片漆黑,除了電筒光亮之外,甚至於連周圍皚皚白雪都還看不清楚。 勁風吹,捲起地上雪,肆意翻飛。 離開場口不久,很快路過崖口村那棵高大黃桷樹,一行人順著樹下一條岔路,逐漸分流,各自趕赴不同的村。 數隻手電光亮在兩條山路上慢慢移動,好似螢火閃爍,為黎明前的黑暗曠野平添幾分浪漫。 江寧對著走在隊伍最前頭的趙寶安,溫聲叮囑道:“老趙,小心點,千萬別失足。” 正大步開路的食堂師傅“嗯”地應一聲。 跟在黨委書記身後的鄉社服辦主任蘇越戰笑道:“江書記,你可能不清楚老趙雪地行走的過人能耐,堪比雪中飛狐啊!遙想當年,他可是橫山著名的獵戶,每次聚眾去山裡打獵,這小子跑得比狗快,獵物收穫可是同行人好幾倍呢!瞧,他將婆娘養得肥肥胖胖的!可謂衣食無憂吶!” 趙寶安笑罵道:“老蘇,你狗日的,總是拿我家婆娘開涮,老子不說你家婆娘,你小子是不是心中不爽?” 蘇越戰毫不芥蒂,反而嘻嘻笑道:“我家那位就是一根幹豇豆,有啥值得說的?” 同行唯一一位女士許蓮打斷二人之間烏七八糟的閒聊,插話道:“喂,不拿咱們女同志開玩笑,你倆就沒話說是不是?真是夠了!” 江寧輕笑兩聲,吐出一句:“這叫革命浪漫主義。” 一行人頓時沉默。 此行多艱險,猶似當年長征翻雪山。 抗擊雪災,救援百姓,是鄉幹部天經地義的責任,而且只許勝,不許敗。 當年長征何嘗不是如此? 沉默的隊伍,人人心中卻亮堂著一盞燈火。 這幾年的鄉鎮工作經歷告訴江寧,紮根鄉村的基層幹部,之所以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甚至捨得付出生命,只因他們都來自於勞苦大眾,都有一顆為民辦事的初心。 天光乍現時,眾人終於籲出一口氣,桉樹村就在眼前。 路邊有坨石苞,上面積雪稀少,稍微清理之後就能坐人,江寧招呼一行六人休息會兒,抽支菸再走。 氣溫雖然接近零下十度,但是鄉幹部們依然額頭冒汗,這深一腳淺一腳走來,箇中艱辛可見一斑。 大家坐在石苞上,不時拿解開的衣襟扇風。 相挨黨委書記坐下,鄉社服辦蘇越戰憂心忡忡地說道:“桉樹村雪災事故共計十二處,除了八戶是居家外出的破爛房屋倒塌以外,其餘四戶分別是,一戶孤寡老人房屋倒塌,三戶均為留守婦女兒童之家,雖然正房未倒塌,但是沒了豬圈牛圈,牲口全部凍死,各家損失都在萬元以上。” “另外,該村衛生室的村醫昨日外出就診,摔斷了腿。聽說,全村患者多達二十餘人,還有幾個哮喘病患者,沒藥吃就喘不過氣來,很容易死人呢。” 早已對桉樹村受災情況瞭然於胸的江寧神色凝重,輕聲道:“等會我親自給鄉衛生院長打電話,務必成立抗災醫療隊,全力救治患者。” 蘇越戰擔憂道:“醫院屬於垂管部門,這些年,他們根本不聽社服辦的安排,希望這次別臨危抗命才是啊!” 江寧勃然大怒,吼道:“他們敢!” 其他幾位幹部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蘇越戰拍了拍黨委書記小腿,起身來,招呼大家上路。 江寧坐在石苞上沒有馬上動身,眼色憂鬱地望向茫茫雪幕,一口接一口抽菸,久久不言。 剛才蘇越戰提及衛生院不聽招呼一事,絕不是小事,醫療保障在搶險救災中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橫山舉全鄉之力抗擊雪災,誰也不能缺席。 稍後便打電話安排鄉衛生院,如遇違抗要求之舉,定要將院長驅出橫山鄉,他江寧有這個魄力和狠勁,任何不支援抗擊雪災、救援群眾的行為務必揮淚斬馬謖。 慈不帶兵,這是鐵律。 讓江寧揪心的,還有更多。 若說幹部們組織群眾具體處理點位上的雪災事故,那麼他這個黨委書記的主要任務則重在面上指揮,核心在於解決人力物力財力等問題,讓一線幹部隊伍放開手腳去救援。 即使每天這樣起早貪黑,組織幹部群眾冒雪檢視農房、轉移受災人員以及牲口等財產,也並不是就此了事,待到雪停時,還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