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放著那塊粗略雕琢了一番的墨玉。
巴掌大的墨玉,下面切割成齊整的四方,上面橫臥一物,依稀能辨出起伏的輪廓。
才粗雕過,還需細刻。
寧殷將輪廓硌手的墨玉拿在手中,細細摩挲把玩著。
待這玉刻好,他也該走了。
那種眷戀不捨僅是冒了個頭,便如氣泡消散。
那便,把人一起帶走吧。
寧殷撐著太陽穴,垂眸笑了起來:她答應過了的,不是麼?
第54章 姿勢
早朝後,文武百官自金鑾殿魚貫而出。
「大將軍,大將軍請留步!」
一名年邁些的太監躬身而來,堆笑喚住虞淵道,「聖上口諭,請大將軍移步養心殿一敘。」
虞淵壓下心底的那點詫異,整了整冠帽,這才邁開大刀闊斧的步伐,朝養心殿行去。
待內侍通傳過後,虞淵入殿叩拜,才發現薛右相也在,正拄著光滑的紫檀手杖坐在左側,朝虞淵微微頷首致意。
而皇帝身邊研墨的人,卻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提督太監,崔暗。
「虞卿請起。」
皇帝命人賜座,這才沉聲道,「二位皆為朝中文武肱骨重臣,宵衣旰食,這些年來辛苦了。」
虞淵退至一旁,心裡很清楚,皇帝詔見他們絕非閒聊那般簡單。
君王的每一個字落在臣子身上,都是刮骨重刀。
虞淵肅然了面容,恭敬道:「承蒙陛下不棄,食君之祿,為主分憂乃是臣之本分。」
皇帝搖了搖頭,道:「昨夜朕夢見虞卿責怪朕給的擔子太重,又是京畿佈防又是協同大理寺查案,都沒時間照顧家人……朕醒來後,心中慚愧不已。」
虞淵剛要說話,便聽皇帝長嘆一聲,慼慼道:「虞卿是我大衛百年難見的將才,若勞累至此,恐天下人謾罵朕苛待功臣。故此,朕與薛右相商議,可否命戶部尚書及內侍崔暗幫襯虞卿,分擔瑣碎雜務?」
聞言,虞淵忽的抬起頭來。
他如何不明白,皇帝讓將軍、文臣、宦官一同掌管軍務,名為分擔,實則釋權。
虞淵剛毅的腮肉緊了緊,抱拳道:「謝陛下體恤,臣惶恐!只是軍務關乎國運,用兵養兵皆需謹慎,尚書與提督非內行之人,還望陛下三思。」
「虞大將軍請放心,臣雖為閹人,但年少時亦是軍中行伍出身。」
說話的是崔暗,眯著陰鷙的眼慢吞吞道,「軍中事務,臣略懂。」
虞淵聽崔暗自報軍營出身,冷冷打量了他一眼。
是有點眼熟,也確實想不起來是哪支軍隊中的人了。
行伍之人變成閹人,只有可能是犯了大錯才被罰宮刑。
不管如何,虞淵都瞧不起這種人。
他沒有搭話,而是側首看向薛右相,不僅因為兩家交好,更是因為這位老人有著一語定乾坤的能力。
薛右相摩挲著紫檀杖柄,始終未發一言。
「看來,這國事是解決了。兩位愛卿的家事,也要解決才行。」
皇帝笑了聲,起身道,「聽聞右相嫡孫謙謙如玉,與虞卿的小女兒郎才女貌,朕倒是有心撮合兩家親上加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虞淵聽到這,已然明白了。
虞家世代本分,最近唯一值得皇帝如此忌憚的,唯有七皇子的存在。
皇上知道虞家與七皇子私下往來,故而藉此警告敲點,亦是打壓。
宮城上,厚厚的雲層遮住太陽,落下一片漂浮的陰翳。
……
虞家家風剛正和睦,虞煥臣雖成婚立府了,但每日仍會攜妻子過來主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