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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有什麼關係?那是你爸爸的本事,你連菜都不會賣。

顏珂變成了一個完美主義者,他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好像都在執著地證明,他能做到比賣菜技術含量更高的事,可惜顏珂他媽估計早就忘了那麼多年前教訓小兒子隨口說出的一句話了。

現在,他的身體和靈魂離奇地分開了,顏珂其實比葉子璐更迷茫,在他看來,葉子璐站在一個停滯不前的生活的拐角處,而他自己,正站在生與死的交點。

有些人遇到的挫折大,有些人遇到的挫折小,可是有時候挫折其實沒有大小之分,它只有「過得去」和「過不去」兩種。

顏珂覺得自己有些被葉子璐傳染了,好像也患上了那種離奇的、之前沒有聽說過的「拖延症」。

明明應該和她說自己想去醫院看看,原裝配套的靈魂和身體總該有吸引力,明明他就是相信著,只要能有機會靠近自己的身體,他一定就能回去,醒過來、好起來。

可是他幹了什麼呢?

在這個傻熊的身體裡練習走路,以及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嘲笑一個年輕女孩的意志力不堅定。

「她只是個小姑娘而已。」顏珂用那種慣常的、苛刻的口氣質問自己,「你自己呢?比她高明到哪裡了呢?」

害怕自己就這麼死了,或者永遠醒不過來了,怎麼甘心呢?

他的思路在黑暗裡清晰得驚人——那麼多年,他一直那麼努力地活著,難道就是為了早死的麼?所以這一會他被嚇壞了,以至於連確認都不敢確認,潛意識想著逃避,一直在說服自己,葉子璐不可靠,自己要為自己做好各種準備,甚至為了能邁著五厘米長的小斷腿走到醫院去,從現在開始練習走路……

估計等他練成了,早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到時候那個叫「顏珂」的恐怕屍骨都寒了。

小時候念課文,《蘭亭集序》裡有一句話,顏珂到現在都記得:「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小男孩都覺得這句話很拉風,可是現在想起來,你沒有死過,怎麼能知道活著的意義呢?

沒有在生死一線的地方拼命掙扎過,怎麼能說「死生」不是大事呢?

顏珂借著窗簾縫隙裡射進來的一點微光,看了看已經熟睡的葉子璐,心裡想:如果她明天早晨能做到小本上寫的事,我怎麼也要去醫院看一次。

第二天早晨,葉子璐果然照著顏珂的建議,在本子上寫:要做一套習題。

「就做一套題而已,一天就幹這麼一件事,」顏珂說,「你就想,做完以後想幹什麼都行,越早做完,你解脫得就越快,你就拿它當一副藥,雖然可能有點苦,但是吃完這幅藥,你這一天就解脫了,晚上不用焦慮了,也不用抱著被子哭了,你試試,肯定管用。」

葉子璐做完真題的時間比預期長了半個小時,中間停頓幾次,幾次都想扔下筆去上個網,都被顏珂打斷,男人用低沉平緩的聲音提醒她:「還剩半碗,喝完它,喝不完不管用。」

這天上午差十分鐘十一點,葉子璐終於做完了整套真題,她肩膀僵硬,並且做錯了一多半,這似乎是個令人沮喪的結果,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不高興,好像真的像是喝了一副藥一樣,渾身都很輕鬆。

「做完了事」,「這一天再沒有別的安排」,這兩件事讓她的心情飛了起來——和平時無所事事地在網上找樂子不一樣,那時候她雖然笑了,精神上卻依然隱隱地壓抑著什麼,知道自己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會不要醒,心裡被壓了一塊石頭。

而現在,那塊石頭奇蹟般地感覺不到了。

至此,葉子璐才終於算是走出了她的戰拖第一步。

第11章 醫院裡的男人

顏珂終於也履行了他前一天晚上對自己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