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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頁

她只能自己獨自一人,默默地想了很多的事。

有些是顏珂說的,有些是自己明白、但不願意承認的。

老人總是說,「人貴有自知之明」,然而一個人,又怎麼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呢?只是有時候,心裡裝著太多的東西,重要的都被壓在了最底下,常年積壓,真真假假地浮起一層垃圾。

葉子璐天還沒黑的時候,就送走了鐘點工,掐著二十分鐘的時間,把泡著的衣服拖出來洗了,她發現做這些事的時間其實那麼短,洗一件衣服不過十分鐘,那看起來如同狗啃一般的髒亂差房間,快手快腳地整理完,抬頭一看錶,也只過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連一集普通長短的劇集也看不完,充其量掃完一篇半長不短的小說,刷幾個網頁,爬個帖子,回復幾句話……而已。

舉手之勞——真的是舉手之勞。

甚至看一章的書,做上幾頁習題,也不過四十幾分鐘的光景。

她明白了顏珂那句話——什麼時候,做一件事情成了條件反射,不做就不舒服,就是養成了一種新的思維方式和生活習慣了。

這件事不用你有多麼的聰明,並不需要解決複雜的方程,想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模型。

也不用你有多麼的堅強——不用在大太陽下面曬得鹹魚幹一樣拉縴,沒有人用竹籤子紮在你的手指上。

它只是需要一點點的堅持。

葉子璐把她爸的七寸黑白小遺像放在了書架上其中一層,找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上面的塵土。

她曾經一直過著孩子的生活,天大的事,也有父母給頂著,在家庭構成裡面,她永遠扮演那個需要照顧的「小」的。

然而頂樑柱塌了一半,另一半也搖搖欲墜,她恍然間意識到,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她父母的角色,已經從「當家人」的身份,變成了「老」的。

而她本人,則差點被突如其來地掉下來的大梁給砸昏了頭。

但不會再有人安慰她,給她退路了,小樹已經長得太高,就不會再有別的樹能遮住它的頭頂了,世上風刀霜劍都會慢慢襲來——不管豌豆射手有沒有種好,佈局有沒有完成,時間到了,一大撥殭屍總要來臨。

要麼來戰,要麼躲進躲進房子裡,被殭屍吃掉腦子——遊戲不會有第三種結局。

半個小時以後,葉子璐終於看完了那一章的書,她轉過身來,趴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問起顏珂:「哎,熊珂,你是怎麼回事?怎麼就一聲不吭地就突然不動了?」

顏珂沉默了一會:「醫院給我換了新藥,據說效果不錯,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葉子璐愣了一下,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她自我安慰地想,算了吧,上回朋友回老家,給代看了一個禮拜的小狗被接走的時候,她還因為捨不得偷偷掉了兩顆眼淚呢,別說這麼個雖然沒有人樣子,但是會說話會唱歌還會攀巖的「人」了。

她悶悶地「哦」了一聲,接著問:「那你什麼時候走呢?」

「那誰知道,」顏珂似乎嘆了口氣,「其實那邊也是一團亂麻,我躺了這麼長時間,回去得像剛到熊身體裡一樣重新練習走路,還有我那扔了大半年的公司,也不知道什麼爺爺奶奶樣了。」

他說到這裡,情緒明顯地低落了下去。

醒來——就又要回到過去那種叫人喘不過氣來的生活裡,最讓人一個頭變成兩個大的是,他爬到這一步不容易,這一回荒廢了這麼久,很可能那些過去的努力都白費了。

事業這東西,不容易積累,卻十分容易清零——網上那些個瀟灑得什麼一樣的小清新,說辭職就辭職,說週遊世界就週遊世界,可是週遊回來,原來打拼出來的職場地位還在麼?

智障也知道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