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海不愧於十里洋灘的美名,無論是職工俱樂部、餐廳還是熱水房,鋪陳裝飾都遠比金城那邊要闊綽精美許多。
別的不說,光是職工餐廳提供餐盤都能窺見一斑,要知道作為首善之的京城,紅星軋鋼廠的食堂連飯盒都是員工親手用邊角料敲出來的。
兩相比較,滬海製片廠這邊的職工生活待遇簡直是泡在蜜罐裡。
尤其是這邊女職工的裝扮衣著,彷彿是統一制式一樣,玻璃絲襪,細底高跟,再加上碎花小襯衫,跟京城那邊不愛女裝愛紅裝的氛圍是截然相反的審美。
光是用餐的間隙,李衛軍就不止一次的瞥到碎裙流蘇下,粉藕一樣白翠翠的小腿,挺拔又修長,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活力令人忍不住駐足。
真別說,哪怕是見多識廣,閱歷頗深的李衛軍都有些頭暈眼花。
一頓風味特色本地菜品嚐下來,光用著眼了,連脖子都不由有些發酸。
伸下脖子,李衛軍剛準備把餐盤送到回收處,卻意外發現餐廳的一隅角落裡,一名穿著布拉吉裙子,漆黑長髮瀑布般披肩散開的曼妙身影,正咬著筆頭苦思冥想著什麼。
拿著餐盤,李衛軍湊近一瞧,好巧不巧,發現這名女同志運筆自如,正在勾勒描繪的一些繡像人物。
雖說人物形象看起來線條簡單粗獷,畫風略顯稚嫩,但一些微表情的把握程度卻能看出功底頗深。
尤其是這些手繪人物,雖談不上多精美,甚至有些酷似小人書的搞笑畫風,可光是流暢性這一條,就已經難能可貴了。
瞧著瞧著,李衛軍不由走了神,總覺得這種畫風有些似曾相識,正在思索,曾在哪裡瞥見時。
那姑娘似乎發現了身後的動靜,微微側過頭,露出略顯清秀稚嫩的面孔,狐疑的瞪了眼這個不速之客。
大眼睛寫滿了鬱悶和不解:“同志,你什麼時候躲在我背後的,怎麼,是有什麼事情嗎?”
被人捉了個正著,李衛軍不免有些窘迫,總不能說自己是抱著欣賞美的事物,來一窺真容的吧。
只能摸了下鼻子,岔開話題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其實我一直是繪畫愛好者,這些年遍訪名師,也結交了一批漫畫家和畫家,對於繪畫這方面的造詣,雖然說是比不上大家吧,但是也算有些心得,這不剛看你在繪畫,情不自禁的就湊了過來。”
話雖說的誠懇意切,但那姑娘卻仍警惕的打量了下李衛軍,用一種懷疑的目光審視著:“你也懂繪畫?對這方面有研究……”
遲疑片刻,李衛軍撒謊不打草稿的保證道:“嘿,瞧這話說的,我哪能拿這事逗悶子,我這話真真的,我不但有研究,我還珍藏了許多孤本呢,都是出自大家的手繪繡像,每晚入睡之前都會秉燭夜讀,細細品味,每瞧上一眼都是獲益匪淺。”
李衛軍說這話卻沒心虛,每晚的的確確是在溫習繡像圖冊呀,至於正不正經,那李衛軍可就不敢保證了。
藝術嘛,向來是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哪有什麼高雅和庸俗之分,你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要看群眾喜歡什麼接受什麼。
比如李衛軍,研習蘭陵笑笑生的經典名作,像什麼燈草和尚,聊齋志異、金瓶梅,不帶繡像圖冊的,李衛軍連瞧都懶得瞧上一眼。
什麼叫圖文並茂?
這就是圖文並茂,沒繡像我不看……
這姑娘涉世未深,卻沒料到李衛軍畫中藏畫,完全扭過頭,露出白皙明媚的面孔,抿嘴笑起來,露出一口糯米般的白牙。
剎那間的四目相對,李衛軍不免有些恍惚。
好傢伙,這不是劉,不,白潔白老師嗎?
這溫婉的眉眼,文靜中透露著些許可憐兮兮模樣的清冷脫塵,饒是穩若老僧的李衛軍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