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夜雪眉頭微蹙,有這種規矩?
為了瞭解這個世界的律法,他追問:“不合哪條規矩?在哪條律法裡的?縣圖書館能借到嗎?”
張納川被問的啞口無言,逃也似的出了門。
“咔噠”
屋門被落了鎖。
粗壯的漢子蹲在屋簷下,後背靠著牆,抬頭望著若隱若現的星光,腦海裡不自覺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傍晚。
四個地主老財跪在臺上,李國富一場唾沫橫飛的演說直接帶動了下邊的群眾,石頭、土塊、牛糞如雨點般往臺上飛,辱罵聲、叫好聲震耳欲聾。
臺上人臉上才好的傷疤再次被砸破,鮮血很快糊了一臉,也染紅了臺下人的雙眼。
不知是誰帶的頭,臺下人瘋了一樣往臺上衝,人人都在為這場盛會歡呼,喝彩聲不斷。
他和大哥被爹拉著退到人群最外圍,呆呆的看著會場,那些平日裡和善的面孔此刻變得猙獰,讓人脊背生寒。
不知過了多久,“砰砰砰!”連續三聲槍響拉回了所有人的理智,人群散去,臺上的情景終於顯現。
臺上側躺著一個人,全身蜷曲,雙手護著腦袋,一動不動。
除了四個衣服被扯的皺巴巴的紅袖章,臺上還有三個人是站著的,臉上有血,站的穩當,看樣子像是被紅袖章及時拉到一旁躲著了。
場面被控制後,李國富輕描淡寫做了總結,很快就散了場,各村的人相伴離去,另外三個地主老財也被相繼帶走。
他爹也去臺上領人,卻又和李國富聊了起來,兩人也不知說的啥,看那情景估計還得好一會兒。
昏濛濛的天空開始揮灑雪粒,沒有米粒大,砸在臉上卻刺疼,不知不覺雪粒又變成了雪花,鵝毛大小,軟軟的在地上鋪了一層。
雪日裡的天黑的挺快,眼見再不回去就要分不清哪裡是路,哪裡是坑,臺上才傳來他爹的呼喚。
他們村裡留下四五個人等在這裡,聽到呼喚就走了過去,臺上紅袖章拉起蘇航遠給他們做交接時,地上的血跡在四周白雪的映襯下紅的刺眼。
村裡人遲疑,沒敢伸手接,看向他爹。
他爹粗糙的大手在蘇航遠鼻子下停了一會兒,“昏過去了,抬回去。”
“支書,這……送醫院不?”接手的人小聲問了句。
臺上紅袖章直接吆喝,“送啥醫院,人家醫院可不收這種爛到泥裡的臭蟲,快點抬走。”
其他紅袖章也開始附和,“臭蟲命硬著呢,怎麼折騰都沒事,哈哈哈哈。”
“你們有錢給臭蟲買藥嗎?可別賴給公社,公社可不會管。”
“同志,你這是同情地主老財呢?這思想可很危險呀!”
李國富及時打斷了紅袖章的鬨鬧,他爹也擺手示意大家先走。
藏在雪下的路面坑坑窪窪,很不好走,一陣寒風襲來,寒氣直擊骨縫。
他爹跟在他們後邊,很沉悶,路上也沒人說話,互相交替著抬人。
到了村裡,他和大哥先回了家,其他人去了村北。
第二天就聽說蘇航遠死了,送到茅草屋時就已經是硬邦邦的屍體……
張納川收回發酸的視線,低頭沉思,蘇航遠的死真的和他爹有關嗎?
當初如果他們把蘇航遠送去最近的醫院……
這個念頭立刻又被他自己掐滅,不可能的,村裡不可能用集體財產給蘇航遠這個曾經的地主看傷。
公社也不會出錢,蘇航遠最後的結果是註定的……
“川子,吃飯了!”堂屋那裡傳來喊飯聲。
張納川回身,使勁兒搓了一把臉,大踏步往堂屋走去。
飯桌上沒人敢提張玉庭的名字,就是家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