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旅館坐落在沙伽城的西南角,早上六點,天剛矇矇亮,熹微的晨光照進簡陋的窗戶,薄薄的窗簾下晦明晦暗,邱也睡在窗戶旁的下鋪,一絲光線落在她眼角,她朦朦朧朧地醒了過來。
她睜開迷濛的眼睛呆坐一會,不一會,睡在上鋪的沈葭和其他三個女孩也醒了。
來到沙伽已經一週了,她們所有人睡眠都很淺,時差算是倒過來了,但下滑的睡眠質量還是讓她們有些精神不濟。
一會六點半要集合,七點準時開始分發物資。
邱也起身拉開窗簾,這動作讓她再次想起了她在伽西高中支教的那兩個月,伽西高中那個宿舍裡的窗戶也是這樣,古舊的窗欞透出滄桑的味道,是時光殘留的氣息。
不知道伽西高中怎麼樣了,那些教學樓和宿舍樓可還安好。羅斯旅館距離伽西高中大約十公里的距離,邱也這一週來一直想回去看看,只是一直都抽不出時間,她們從早忙到晚,分發物資,救援民眾,有時醫院人手不夠,還會去醫院打下手,幫忙救助傷者。
託了國際公約的庇護,羅斯旅館至今安然無恙,沒有炸彈落到頭頂,她們的安全還勉強能得到保障。
剛來第二天的時候,志願者團隊在破碎的街道旁分發物資,一顆炸彈落在了不遠處的建築物上,建築瞬間夷為平地,所有人四下逃竄,那時同組的女孩甚至嚇哭了,回來就給父母打電話,留遺書,但,沒有人臨時退縮。
邱也握著手機呆滯了好久,還是沒有給父母打電話,如果有一天炸彈真的落在頭上,對父母的傷害也不是一通電話一封遺書能安慰的,與其讓她們徒增擔憂,還不如先隱瞞這一切,就讓她們以為志願者不危險,她一切安好。
唯一的辦法,就是救助傷者亡者的同時,竭盡全力保護好自己。
下了樓,李雲天已經在樓下了,羅斯夫婦依舊如往常的每一個清晨一樣,相依相偎著坐在前臺上,張望著遠處的一片狼藉,偶爾收容下幾個湧進旅館的難民。
邱也上前跟他們打招呼,用的是簡單的巴尼爾語,翻譯過來大約就是“早上好啊,昨晚睡得好嗎”。
邱也一開始的時候覺得這話不太對頭,家園被摧殘,他們又怎麼可能睡得好。
但羅斯夫婦微笑著衝她點點頭,讓邱也心底的不安煙消雲散。
羅斯的妻子叫珊妮,很好聽的名字,笑起來一臉慈祥,溝壑縱橫的面孔上,依稀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標準的巴尼爾美女長相,人如其名。
珊妮伸出手,遞過來一顆五彩糖果,嘴裡說著一連串邱也聽不懂的巴尼爾語,她費盡腦力,只依稀聽懂了幾個詞——希望,甜,苦難。
她大概理解了,珊妮說的應該是無論遭受多大的苦難,都不應該喪失希望,吃一顆甜甜的糖果吧。
邱也笑了笑,拿過糖果,對她表示感謝。
志願者們很快集結完畢,在李雲天的帶領下將物資一箱箱搬出去,在道路旁一片清出來的空地放好,箱子開啟,裡面是一包包真空包裝的麵包,每五十個包裝成一大包,方便居民們領取。除了麵包,還有一桶桶的純淨水。
城市被摧毀,生產已經癱瘓,沙伽民眾連最基本的溫飽都不能保證。此刻的羅斯旅館,對於附近的民眾而言,成為了一個小小的聯合國難民署。
附近已經聚集了很多前來領取食物的人,但沒有人擁擠著上前搶奪,民眾們自發組織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力量,每隊民眾派出一個代表,將食物領回他們的棲息場所。
這不是一場居高臨下的施捨,而是保證了尊嚴與平等的人道主義援助,志願者們沒有一個人認為自己是什麼救世主,就只是一個給災難地區帶來一絲溫暖、為世界和平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的,一個再普通平凡不過的人。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