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葶站在池畔手足無措,還是女侍好心提醒她方知如何做,這二位女侍要侍候她沐浴,秦葶何時受過這種禮遇,加上自外奔波了這麼多日,身上髒的不成樣子,自是不敢也不好意思應承,好言勸著她們出去了。
池中水溫正好,她小心翼翼坐於池中,水剛好沒了她的肩,女侍的身影於屏風後展動,隨後聲音慢幽傳來,“姑娘,你換下來的髒衣裳奴婢幫你丟了可好。”
“別!”下意識的一挺腰,她微側了身,二人隔著屏風對話,“那衣裳就放那吧,不必勞煩了......”
尾音漸小,她可沒奢靡到隨意丟件衣裳的程度。況且前路未知,她的東西一樣也不能丟。
隔著屏風秦葶瞧不到女侍的神情,只是將自己往水底又壓了一壓,想著她們是在後面笑話自己還是嫌棄都無所謂了,假裝不曉得便是。
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挑了一身素淨的衣裙穿上,一隻腳才踏入房門中,便聞到一股誘人的飯菜香氣。
一見她入門,方才那好說話的女侍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不由連眼都蒙上了一層亮色,只見秦葶似出水芙蓉一般,身上散著水氣,臉色被溫霧蒸的嫩白,似早春開於枝頭的桃花。
“姑娘餓了吧,已經給您將飯食準備好了,您請入座。”女侍曲臂,將她引帶著入了室中一方八仙桌前。
放眼望去滿桌的佳餚似琳琅珠玉般整齊講究的碼在瓷碟中。
早就餓的腸腹打結的人見著這一桌,忍不住暗自嚥了口水。
小心翼翼地坐下,秦葶卻不敢輕易動筷,直到女侍取了一隻白淨的瓷碟幫她佈菜。
女侍動作溫靜利落,一招一式如若揮毫,讓秦葶看的越發傻眼。
“姑娘請用,”女侍雙手遞了銀筷於前,“姑娘若是想要哪個菜,指一下便好。”
“這些都是可以吃的嗎?”她雙手接過銀筷,以指尖兒用力捏著,從前便聽聞張大戶家用的便是素銀筷,倒是不想有一日自己也能用這物件吃上一回。
“當然。”
“我自己來吧。”到底還是沒見過世面,更受不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好在這半日的相處,女侍大約曉得了她的性情,先入生地,自是拘謹,於是笑言道:“那姑娘請慢用,奴婢們就在門口侍候,姑娘若有什麼吩咐喚我們便是。”
“好,好。”秦葶用力點頭,這樣自是最好,吃飯洗澡都讓人盯著,倒是拘著一般。
待她二人走後,秦葶便再也矜持不起,眼珠子供不上嘴使,夾著碟中的飯菜朝口中塞了起來。
從前吃慣了野菜餅,如今第一次嚐到這麼多美味飯食,隨意挑起來哪樣都好吃。
當何呈奕入門時,正瞧見秦葶狼吞虎嚥的一幕,他腳步頓於內室的珠簾,隔著珠簾間隙望著裡頭的人。
秦葶還未聽到腳步聲,只頓覺烏雲壓頂一般的暗波罩頭,她抬起眼前,瞧見珠簾那頭的一道暗影直立於前,她正松鼠似的塞了滿口,見他的一息忘了咀嚼,一雙圓大的眼中亦壓黑了一片,映出何呈奕的身影。
秦葶瞳孔一點一點縮緊,帶了懼色。
他入門時,有意阻了女侍見禮,於是悄然無聲的出現在房內,讓秦葶半點兒準備也沒有。
他望過來的目光沒有情緒,此時他換下了先前見過的那身玄色衣袍,身著一身鴉青色錦織長袍,看起來厚重且端正,那料子在透過來的日光下隱隱閃著華光,針腳細密,線形流暢無一處礙眼的褶皺。
口中食物來不及細嚼被她一股腦的嚥下,打著旋兒似的硬生生擠在肚子裡,噎的她眉眼緊皺。她自椅上麻利站起,直立於桌邊。
何呈奕掀了簾子入門,端步走向窗邊寬榻坐下,秦葶的身形亦隨著他的方向而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