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每個人都拿著槍,帶著茫然的模樣,彼此對望著。
陸青柏這一輩子都未曾這樣毛骨悚然過。
然後天光終於大亮,白煙慢慢從眼前散去,每個人都從一場透心涼的大夢裡醒過來似的,或者已生已死,或者被拋棄在時空不曾抵達的迷宮裡無數個年頭,或者和一群自己以及隊友彼此躲避、射殺,心力交瘁。
常逗忽然哭了出來,打破了整個清早的沉寂。他說:&ldo;我這是在哪呢?這是在哪呢?&rdo;
強制睡眠已經被關閉,封死的門窗開啟,陽光直射進來。所有人都沉寂無聲地聽著常逗的哭聲,恍如隔世,或是……已經隔世。
門外響起一聲起床號‐‐好多年沒有聽見過這麼古老的東西,幾個人都愣了一下,起床號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就像是一個訊號,把他們從前世今生的陷阱裡挖了出來。
胡不歸這才發現,他還保持著把蘇輕整個人勒在懷裡的姿勢,所幸現在每個人都精神恍惚,誰也沒注意到,他低下頭,正好和蘇輕的目光對在一起,片刻後,兩個人同時移開目光,各自從床上爬起來。
胡不歸乾淨利落地說:&ldo;常逗別哭了,大家收拾收拾起床,今天是培訓第一天,別遲到。&rdo;
明明只過了一宿,卻像是經歷了一生一世一樣,方修默不作聲地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然後瞥了一眼旁邊亂沒形象的常逗,就把對方的外衣撿起來,丟在了常逗的臉上,嘀咕了一句:&ldo;再嚎就賣了你。&rdo;從床上爬了起來。
前一天晚上接待他們的軍官很快出現了,這位中年人心態極其良好,在七雙要把他扒皮抽筋一樣的目光下,依然淡定自若地敬了個禮,轉身帶路:&ldo;請跟我到這邊來吃早飯。&rdo;
好像完全不擔心身後誰會撿起一塊板磚照著他的腦袋來那麼一下似的。
軍官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大食堂,還是那種舊式的、有視窗的食堂,中間擺著一個高低不大平整的大木頭桌子,旁邊是一圈長板凳,一條板凳上正好可以坐兩個人,桌子上有七副碗筷,旁邊有饅頭點心油條,還有一大盆浮著油花的面。
剛從&ldo;迷蹤森林&rdo;&ldo;灰色迷宮&rdo;和&ldo;殭屍大戰&rdo;裡逃出來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發現自己這回又穿回了&ldo;上山下鄉&rdo;的場景裡。
陸青柏冷笑了一聲,用筷子戳了戳桌子上的饅頭,抬起頭問:&ldo;同志,這裡面不會有什麼致幻劑吧?&rdo;
軍官友善地笑了笑:&ldo;培訓班裡條件有限,粗茶淡飯,大家不要介意,不過累了一晚上了,還是多吃一點吧。&rdo;
陸青柏脾氣上來了就要不依不饒,蘇輕按住他,露出一張若無其事的笑臉:&ldo;一大清早就起來,也辛苦你了,這麼多東西吃不完也浪費,不如和我們一起吃?&rdo;
‐‐這才是真笑裡藏刀的。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軍官掃了他們一眼,心裡也明白怎麼回事,st培訓班有第一天晚上就下猛藥的傳統,第二天早晨最容易出各種情況。他看蘇輕那模樣,就知道自己不坐下來,這幫人不會有一個動筷子的,於是自己去視窗取了一副餐具,和他們一起坐了下來,先給自己盛了一大碗麵條,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胡不歸這才垂下眼,對其他人做了個手勢,幾個人陸陸續續地拿起了筷子,唯獨蘇輕不著急,他兜裡裝著營養劑,吃不吃都不大要緊,一邊用筷子挑著麵條玩,一邊打量著坐在他對面的軍官,開始問:&ldo;同志怎麼稱呼?&rdo;
&ldo;姓鍾,鍾石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