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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看得太多,許是心理一直有個暗示。看來看去,竟覺得自己彷彿從閉著眼都能描繪出來的人臉上瞧出些許端倪來。

以前只覺得他眉眼像王妃,口鼻像王妃,連臉型都隨去,叫當年的故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誰的兒子,可現在,赫連翊卻莫名地覺得,這人竟也有幾分像赫連沛,尤其是他憊懶發呆的時候。

心裡便越來越忐忑。

他想,如果那人只是景北淵,雖渺茫,可自己到底還是有幾分希望的,可萬一那人真的是他血脈相連的兄弟呢?

理人倫,血脈綱常,是可以逆轉罔顧的麼?那是他的親兄弟啊!

古人,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原是這般滋味。

念頭先是猜測,最後在他一回又一回的思慮裡慢慢加深,慢慢地,變得彷彿像是真相一樣,便從心裡生出那麼股子絕望來。

然而感受只能在他心裡,卻無人與說。

若是隻有他個人心中鬱結與此也就罷,眼下世道紛亂,別人不定還注意不到太子的私心,可偏偏景七知道,偏偏每次赫連翊看過來的神色,他都注意到。

眼見著赫連翊看過來的目光越來越複雜,景七邊裝作沒注意到,心裡也在這邊慢慢地往下沉,這世,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退讓上,自己早沒半野心不算,還恣意自汙名聲二十年。

前世他是眾人眼裡精明神算的南寧王,今生他卻成京城荒誕不經的第一紈絝,太子殿下還想要他怎麼樣?

就連泥人都還有三分土性,自己遭塵世行走,將不該幹的事都幹全,這樣處心積慮,難道仍討不得好去?

便是他不再過分親近赫連翊,畢竟也是從小起長大,這些許年來共患難的交情,卻仍是因為一副不知真假的畫,一身不知何起何來的血脈,而容他不得麼?

太子殿下,是多大的疑心哪!

這麼一來,那本來不大堅定,還頗有些度過眼下的難關後,便混是的心,就全散盡,景七終於不再搖擺,他想遠遠地離開個冰冷徹骨的是非之地,等大慶的危機塵埃落定,西北的狼煙掃除空,那便是一死,也要死在京城之外,再不回望月河畔的傷心場。

可嘆白無常徘徊陰間千百年,見慣紅塵魂魄飄搖而過,卻仍是不明白‐‐人心最可怕處,無外乎&ldo;無中生有,以己度人&rdo;幾個字,赫連翊和景北淵,一個多疑一個多心,真真假假間,恐怕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痴心的那個自顧自地痴心,疑心的那個,也自顧自地疑心。

前世負,今生負。便是那三生石畔苦等三百年的景北淵,曠世情痴的一顆心冷下來,也不過剩地七上八下、百般揣摩的灰。

性之所致,哪來的七生緣定?不過不知道是哪一遭結下的因果,忽悠一應,糾纏幾百年,各還各債,好叫那些個悟性不夠的痴心鬼神妄加揣度。

赫連翊每夜必要忙到三更半夜,才能閤眼會兒,一宿恍惚間,竟夢見景七。

那人於他夢中仍是那麼身廣袖翩然的青色長袍,長發未束如少年時,就那麼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對他微微笑著。他走上前一步,那人便退後一步,追得緊,便被風吹起來似的急速後退。

赫連翊急,忽然明白何為咫尺天涯,好似觸手可及,又永遠無法抵達,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帶著那麼副輕描淡寫、若有若無的笑意飄然遠去,心中大慟,忍不住大聲聲:&ldo;北淵!&rdo;

隨即腳下一空,如墮深淵,才自午夜醒轉。赫連翊伸手摸摸自己的眼角,竟驚覺濕意。

守夜的於葵正偷偷打盹,被他驚醒,忙過來道:&ldo;太子殿下被夢魘著?&rdo;

赫連翊&ldo;嗯&rdo;聲,自床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