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道:&ldo;這二位是彩玉班班主重金挖來的琴師,輕易不出來獻藝的。&rdo;
只見那琴師忽然睜開眼睛,起手挑了個音,笛聲緩緩相和而起,飄渺的樂聲從水面上浮掠而過,盤旋而上,河裡河岸的人們都安靜下來,大氣都不出一聲。
隨後清亮的女聲破空而出,像是要撕開夜色似的,素衣的女子緩緩揭開簾子,歌聲自三十里望月河上滿滿的蕩漾開去,琴聲追和而至,所有的熱鬧都為這聲音停駐下來,起承轉合,尾音處將斷未斷,遊絲一般纏綿不已,與瑟瑟的笛聲連在一起,好似胸中一聲嘆息。
這就是京城‐‐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十萬參差人家。
此景天上?此曲何來?
那女子眼波一掃,萬點燈火都暗淡了下去一般,她福了一福,斂容輕笑,赫連翊覺得心裡好像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似的,一時間竟然看得痴了,心說看她模樣,這樣熟悉,難道是……前生舊愛不成?
周子舒聽得一腔感慨,搖搖頭,低頭盡一碗酒,烏溪似有所感,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景七卻傻了。
他忘得了誰也忘不了那個女人那張臉,青鸞……蘇……青鸞……
一時間好像感覺到各種疼痛‐‐擠壓之痛,筋骨寸斷之痛,乾渴致死之痛,扒皮抽筋之痛……
那望月河中水汽透出一股森冷的肅殺氣來,慢慢地蓋上他全身上下,凍僵了每一寸骨頭和血液,倏地冷風吹過,景七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畢竟是老江湖了,景氣回過神來,心裡有些百感交集,說不出什麼滋味,而那些滋味卻又都因為年代久遠,而褪了色,還沒等品出味道,便散了乾淨。
所幸周子舒和赫連翊都在望著臺上月娘蘇青鸞,沒人注意到他,卻是烏溪輕輕地抬手握住他手臂,低聲問道:&ldo;你怎麼了,為什麼剛才抖了一下,是冷麼?&rdo;
他這一聲,才把其他兩人的注意力拉回來,赫連翊自知有些失態,輕咳一聲,問道:&ldo;怎麼,凍著了?&rdo;
景七笑道:&ldo;還真是有些冷。&rdo;
周子舒忙叫人靠岸,又拿了件大氅過來給他披在身上:&ldo;是我大意了,忘了幾位比不得我們江湖人皮糙肉厚經得起摔打,小王爺要緊麼?&rdo;
景七擺擺手,表示不礙事:&ldo;沒那麼嬌貴,只是吃了點酒禁不得風,今兒也晚了,恕我少陪,烏溪你是和他們一起還是……&rdo;
烏溪也就是一開始新鮮,他年紀雖小,玩心卻不重,凡事自然而然的都能適可而止,加上和另外兩個不熟悉,連話都沒得好說,便說道:&ldo;我跟你回去。&rdo;
赫連翊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景七卻回頭給了他一個猥瑣兮兮的笑容:&ldo;太子不用管我了,良宵苦短,好好珍惜啊。&rdo;
說完拉著烏溪走了。
所謂切膚之痛,也都是過去的事了啊。
赫連翊皺皺眉,不過注意力立刻又轉移到了今年的新的月娘身上。有人不信命,可是有些人,卻可能天生就註定錯過,或者缺了那麼一點緣分,或者缺了那麼一點運氣,誰知道呢?
烏溪默默地跟在景七身後。熟了以後,景七一直都是比較健談的,很難想像到他這麼一個不出大門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有那麼多見識,烏溪一般都是扮演聽的角色,遇到有趣的地方默默地在心裡記下,也沒想過去追究。
這樣默不作聲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