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咬了&ldo;反賊&rdo;和&ldo;識相&rdo;兩個詞,古吉最大的茶商宋老爺便第一個反應了過來,&ldo;識相&rdo;地表示,自己只是個安分守己的商人,和&ldo;反賊&rdo;這種遭瘟的東西沒有一點關係,為了這一方百姓的安危,他決定毀家紓難,出資為紅巾軍軍費。
除了還在翻白眼的蔣員外,其他人都不想因為被當成反賊而當場&ldo;一刀兩斷&rdo;,於是紛紛表示唯宋老爺馬首是瞻‐‐至於蔣員外,他一直沒說話,想來是太過激動乃至於說不出來,便當他是預設了。
顧懷陽這樣連威帶嚇地變成了&ldo;顧大東家&rdo;,速度堪比&ldo;搖身一變&rdo;。
當下叫人端了字據,白紙黑字,挨著桌子轉,挨個簽字畫押,末了也不怕諸位爺抵賴,顧大東家放出話來,說是幾位老爺不勝酒力,令各家派人來接,並提醒各位帶好地契房契,這樣身家性命一般的重要物件,將由顧將軍親自保管,以防匪類作亂偷了去。
交一份抵押,帶走一個人‐‐&ldo;強取豪奪&rdo;簡直不足以形容其鋼鐵手腕。
錢、糧、兵馬,勢力圈,全都要一點一點地建起來。
施無端便全權負責周全起打安慶來的人,這群倒黴鬼一到古吉,便被人客客氣氣地請到了城中,每日有酒有歌舞,好吃好喝,還有從溫柔鄉老闆親自調教的一群大美人伺候著,日子過得神仙一樣。
沒有人軟禁他們,也沒有人監禁他們,原本帶來的準備打仗的兵,突然發現自己是來享福的,過了幾天,古吉城正式入冬,一場小雪開始落下來了,街上人少了許多,一走出門便要被灌上幾口冷硬的山風,這時候在屋裡聽著小曲,暖烘烘地烤著火爐,爐子上溫著酒,便叫人更懶得動彈了。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比暗箭更難防的是花紅柳綠的軟刀子。
施無端在外面應酬了多長時間,白離便在自己的屋子裡待了多長時間,一開始李四娘擔心施無端怠慢了他,還去請過他出來與大家一敘,都被白離拒絕了,一旦施無端離開了他的視線,他就彷彿變成了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李四娘雖然碰了釘子,倒也沒往心裡去,她覺得瞧白離那模樣,明顯是個世外高人的模樣,高人麼,總有幾分有別於常人的癖好的。
白離一整天一整天悶在屋子裡,將茶杯中的水倒在銅鏡上,上面便淺淺地浮起一層膜,隨後那極淺極淺的水紋輕輕地波動,便現出了施無端的影子。
白離就彷彿是被釘在了那裡一樣,長時間地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鏡子上的水面,看著施無端在不同的人群裡穿梭,看著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意味不同的笑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像是要將那許多年都補回來似的。
施無端回房的時間總是很晚,到了冬天,這一宿又落風雪,房中能聽得見外面撲簌簌地落雪的聲音,和偶爾樹枝斷裂的聲音,北風吹得窗子響個不停,屋裡縱然暖和,可那冷風卻能從門縫窗縫裡鑽進來。
施無端從溫柔鄉出來,路上得知有安慶王派來的人還真有那麼幾個拿得出手的,瞧見這情景,這天連夜冒雪跑了出去,去給安慶王報信了。
顧懷陽擔心他們起疑心,特意派人在路途中小小攔截一下,廢了些周折,到底把他們放出去了,恐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崔護的疑心病便讓他無將可派,非要親自來一趟了。
施無端一路想著,回來的時候便微微有些受涼,到了夜間,咳嗽的老毛病犯了,翻來覆去地老也睡不好,正自迷糊中,忽然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來人手中託著一個小小的燭臺,外面寒風凜冽,卻不知為什麼,他手中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