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白離抑制不住的慘叫聲好像突然和耳邊的呻吟重合到了一起。
施無端呆了半晌,有些生疏地把手從白離腋窩下探出來,伸手環住他的後背,白離就像是個任憑他擺弄的大人偶一樣,脖子都無力支撐腦袋似的,晃晃悠悠地垂在他肩膀上,施無端便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拍起他的後背,聽著耳邊那越來越弱的、彷彿帶著嗚咽一般的聲音,心裡頗為不是滋味地想道:你也有今天。
等白離醒過來,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個時辰之後的事了,人在這種長時間的黑暗下,極容易喪失對時間的感知,他迷惑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枕著一個軟軟的東西,白離有些詫異地扭過頭一看,幾乎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下意識地在頭髮上抓了一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施無端實在太缺德了,居然把那隻死步虛的屍體給枕在了他腦袋底下。
施無端正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嘴裡叼著一根草葉,手裡攥著一根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小棍,在地上畫出古怪的圖形,寫寫算算,聽見他的動靜,眼皮也沒抬一下,只是手中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便沒聽見一樣繼續在地上畫。
白離沉默地做了一會,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一隻漆黑的手,將他拉進一個地獄也不如的地方,在那裡受盡煎熬,彷彿有一把鈍刀子在他身體裡,將他分成了兩半,他低頭看去,胸口破了一個很大的洞,鮮紅的血流出去,慢慢流盡了,漸漸變得漆黑。
他覺得渾身發冷,疼得像是有人架起油鍋和刀山,將他的魂魄放在上面滾一樣……直到,有一雙手輕輕地攬住他,拍著他的後背低聲說了什麼。
他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巋然不動的施無端,過了好半晌,才低聲道:&ldo;我以為……你會殺了我。&rdo;
施無端津津有味似的叼著草葉,沒搭理他。
白離低下頭,過了片刻,竟然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甜蜜極了的笑容,這使得他臉上彷彿根深蒂固似的戾氣驀然消散,竟光風霽月一般的俊朗起來。
&ldo;多謝……多謝你。&rdo;他忽然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似乎有些哽咽,隨後又哽咽地大笑起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幾乎覺得自己此刻便是從這山崖上跳下去,死了也……甘心了。
施無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心裡暗忖道,真是瘋得不輕。便將叼著的草葉吐了出來,扣在手中砸在了白離身上,簡短地說道:&ldo;生火,去把那個……那個尖嘴的扁毛畜生拖走洗涮洗涮。&rdo;
這話實在比聖旨還管用,白離二話不說,立刻站了起來,撿柴禾生火,樂顛顛地處理起方才還被他枕在腦袋下面的步虛,開膛破肚,再削了木頭串起來……
兩人突然之間相安無事了起來,施無端也不找事了,安安心心地拿著小木棍,在地上算些別人看不懂的陣型,便這樣又過了十來日。
這日施無端突然丟下了木棍,兀自在洞口擺弄了一會小石子,像是在演算什麼陣法一樣,隨即便手中把玩著幾個小石子發起呆來,就連白離又把肉烤糊了,手忙腳亂地滅火,都沒能換回他的神智。
直到白離伸手去推他,問道:&ldo;你怎麼了?&rdo;
施無端向來是問十句回答不了兩句,倒也不是特別針對白離,只是除非情緒大起大落,平日裡對誰也是如此,然而這日,他卻慢吞吞地應道:&ldo;冥冥之中自有定數。&rdo;
&ldo;什麼?&rdo;
施無端呆呆地望著天空,繼續說道:&ldo;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