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主停下來破口大罵:&ldo;耽誤你起飛啦?作死趕投胎啊!&rdo;
徐西臨差點沒站起來,整個半邊身體都摔麻了。
車主憤怒地伸手擦了一下車門上刮掉的漆皮,罵罵咧咧地把掛在反光鏡上的腳踏車摘下來扔在一邊:&ldo;算我倒黴!&rdo;
然後逕自開走了。
他沒有提上一次漆多少錢,反光鏡磕掉一塊多少錢‐‐因為車主自己也知道他應該禮讓非機動車和行人,在小衚衕裡開快車是他的責任。
都知道應該禮讓行人,都知道應該公平競爭,只是沒人遵守,歪歪扭扭的車把和不太靈便的腳蹬教會了徐西臨一件事‐‐仗勢就能欺人。
如果這個人間也能像金大俠的世界那樣快意恩仇就好了,初出茅廬的少年郎書劍飄零,二十四橋夜讀,點殘茶研磨,行山水路,挑不平事,有一腔赤城足矣,不必向誰低頭,也不必因為誰折腰。
徐西臨踩著黃昏的點鐘回家,途徑超市,買了家裡一個禮拜吃的菜、牛奶和一瓶醬油,像是掛了一身險惡的生計。
竇尋正在家裡炒米飯,徐西臨進門後面無異色地問:&ldo;還有雞蛋嗎?我買新的了。&rdo;
竇尋:&ldo;最後兩個我用了。&rdo;
徐西臨應了一聲,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涼的牛奶,對著冰箱一口氣灌下去,連著天大的委屈一口嚥了,轉身臉色就恢復了日常。
他抽出一把勺子直接在竇尋的鍋裡挖了一勺,燙得嗷嗷直叫。
竇尋學了三年做飯,沒一點長進,就學會了炒米飯‐‐黃金蛋炒飯,揚州炒飯,咖哩炒飯,他全都能炒得跟新東方課堂範例一樣,竇尋用親身經歷證明瞭&ldo;千招會不如一招鮮&rdo;,外婆每次想起來都會對徐西臨說:&ldo;你做的不好吃,讓小尋去炒個飯就行&rdo;。
&ldo;沒放鹽呢……&rdo;竇尋一抬頭就看見了他的狼狽樣,&ldo;怎麼弄的?&rdo;
徐西臨轉身去給他拿鹽罐,避開他的注視,若無其事地說:&ldo;撞電線桿子上摔的。&rdo;
竇尋皺著眉接過鹽罐子:&ldo;騎腳踏車都能摔成這樣,你看你以後也別開車了。&rdo;
&ldo;不開了,反正也不賺錢,給他們運一大堆衛生紙還不夠油錢呢。&rdo;徐西臨一邊說一邊匆匆走開,生怕自己再跟竇尋把這個話題說下去,再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難受翻出來。
他一陣風似的跑過客廳,得了徐外婆一句抱怨,但沒敢停留,三步並兩步地衝上樓,不讓家人發現異樣。
徐西臨回屋把髒兮兮的衣服換下來,自己清理了傷口,往上抹碘酒。
徐進的照片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徐西臨眼皮也沒抬,彷彿那相框已經成了桌上一件普通的裝飾品。然後他的眼圈在徐進的注視下慢慢紅了,眼淚將落沒落的時候,竇尋把廚房收拾好上樓了,徐西臨聽見聲音,忙一抬頭,拼命把眼淚收回去了。
&ldo;給我。&rdo;竇尋接過他手裡的棉簽,目光落在他臉上,嚇了一跳似的扭過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問,&ldo;這是疼的嗎?&rdo;
有那麼一瞬間,徐西臨想一把抱住他,把滿肚子的話全倒出來,說&ldo;我不想幹了,這世道被傻逼折騰得太操蛋了,我不想跟他們玩了&rdo;,可是話到嘴邊,他狠狠地一吸,又都給吞回到了肚子裡。
跟竇尋說這些幹什麼呢?他能知道該怎麼辦嗎?
於是徐西臨故意呲牙咧嘴地說:&ldo;不小心抹多了,戳一下還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