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瀾層層緊逼，就像是把李茜的神經拉到了極致，林靜一下剪斷了它。

&ldo;是……是又怎麼樣！&rdo;李茜脫口而出。

&ldo;哦，不高，有點胖。&rdo;趙雲瀾慢吞吞地重複著方才的話，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ldo;那麼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啊？&rdo;

在場除了李茜，每個人都知道餓死鬼是什麼樣的‐‐它壓根談不上男女老少，根本就不是個人形，瘦骨嶙峋，大腹便便，一人多高，上肢如螳螂。

林靜和郭長城看向她的表情立刻充滿了疑惑，斬魂使一如既往地散發著他無與倫比的嚇人的存在感，李茜畢竟涉世未深，城府不夠，她覺得自己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全都表情冷漠，全都揶揄地窺視著她，全都知道她自以為隱蔽的秘密。

這讓她恐慌起來。

趙雲瀾把聲音放得更低，幾乎降低到了耳語的水平，他說：&ldo;我剛才說的話是騙你的，人的記憶確實會模糊，尤其是受到驚嚇並且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這也是為什麼有時候目擊者提供的資訊並不準確。那東西嚇到你了，你的大腦認為自己無法承受這種恐懼，於是出於自我保護，你的記憶有了一瞬間的空白，而後想像會自動填充那段空白，所以你脫口而出的，只是你想像出來的……最害怕的東西。&rdo;

郭長城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在經歷的不是什麼&ldo;例行問話&rdo;，而是一場真正的審訊，而他愚蠢又敏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隱約有些不詳的預感。

他快被一邊不動如山的斬魂使和這迫人的審訊節奏壓得喘不上起來了。

李茜的臉色由慘白轉向灰敗。

趙雲瀾收斂了臉上和煦的笑容：&ldo;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麼今天早晨想從八樓跳下去嗎？&rdo;

李茜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ldo;昨天一宿沒睡著吧，你跑上樓頂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瞬間在想，如果你豁出去死了，就什麼也不怕了，以前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能一筆勾銷了？&rdo;趙雲瀾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又像冷笑、又像唏噓的表情，&ldo;小姑娘，我比你大幾歲，叫你一聲孩子‐‐很多像你一樣大的孩子都覺得自己不怕死，因為年輕，所以不理解什麼是真正的死亡，尤其你又是一個……性格那麼強硬、那麼有決斷、那麼衝動的年輕人，你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畏懼死亡。&rdo;

李茜本能地反唇相譏，但聲音卻微弱得很：&ldo;你……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怎麼知道別人不理解什麼叫死亡？我明白那種感覺，我親眼見過！頭天還在一直說話的人，一轉眼，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蜷縮成了一團……心跳停止、呼吸停止，慢慢的……慢慢的變冷，變成一具屍體，一個不是人的東西，你再也找不到她去哪了，再也見不到她了，再也……&rdo;

&ldo;李茜。&rdo;趙雲瀾打斷她，&ldo;你理解的、懼怕的東西並不是死，而是分別，你只是接受不了奶奶突然離開你而已。&rdo;

整個審訊室裡一片沉默，李茜的身體像秋風捲起的落葉一樣瑟瑟發抖。

趙雲瀾再次開口問：&ldo;那天夜裡，你在學校門口看見的，跟著你的同學的那個影子，它……她是不是年齡很大，穿著一身棉布衣，頭上還帶著個假髮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