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驚動了山谷中的所有人,華沂的人拼命地往這邊湊,荊楚的人也飛蟲好火似的一股腦地往這邊撲,華沂用自己的肩膀和後背護住半昏迷的長安,單手執刀,竟是萬夫莫當之勇。
淵松一爪子抓死了一個膽敢靠近荊楚的偷襲者,看著那火光亮起來的地方,低聲問道:&ldo;首領,那是……&rdo;
&ldo;他在向我示威。&rdo;荊楚輕飄飄地說道,&ldo;華沂麼,銀紋獸人,天生孔武有力,能打能殺,他在嘲笑我,他敢用這種方法將人擰成一條繩,他能撐到他的人聚攏到他身邊,我卻不敢。&rdo;
淵松道:&ldo;那……&rdo;
&ldo;我早知道他會這樣做,他若是連利用自己的優勢都想不到,這樣的對手豈不是令我很失望?&rdo;荊楚毫不慌張,將一根手指豎在自己嘴邊,低聲道,&ldo;噓‐‐你聽。&rdo;
淵松一怔,只聽遠處忽然傳來了一個尖銳的笛聲,似乎是粗樹枝穿了孔直接吹的,穿透力極強,高亢而尖銳,彷彿能穿進人的耳膜似的。
荊楚把小嵋的臉按在自己懷裡,悠然道:&ldo;怎樣,這樣像不像我在不顧安危地和他賭這口氣?我本來就是個瘋子嘛,你自己說的。&rdo;
淵松渾身顫抖了一下,他實在是又喜歡、又畏懼這個人。
瘋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瘋。
片刻後,兵戈聲果然明顯遠了,淵松這才發現,華沂手下有很大一批自作聰明的人,沒有響應華沂的火焰訊號,反而奔著聲音而去‐‐想要搶這個頭功。
然而淵松先還疑慮,因為只是一聲響動,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住這些久經沙場的獸人們的。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荊楚手下那些呆呆滯滯、只會玩命的狗,以及很大一部分重甲鐵人全都跟著往哨聲的方向走,那一頭越來越熱鬧,這一頭卻彷彿被人遺忘了似的。
除了荊楚的貼身侍衛以及剛好夠把這幾十個人圍在中間的重甲鐵人之外,便不剩什麼了。
這簡直叫不信的人也跟著信了。
荊楚就像是大庭廣眾之下,將自己身上每一個可以護身的鐵甲全都脫了個乾淨,赤條條地這樣站在敵人面前,可敵人偏偏看不見他‐‐因為他們都認為,這那人可是二十出頭的時候便弒父殺兄奪權篡位的荊楚,怎麼可能辦出這樣魯莽無腦的事?
且說東海最外圍的大關中,那些千里迢迢被調來的城主們也並不是在那裡混吃等死的。
路達出逃的夜裡,青良發現他一個人跑了,只急得連冷汗都下來了,可華沂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關,他始終沒有路達那樣大的本領,自己既追不出去,也沒人聽他說話,只好在那裡團團轉,簡直不知要怎麼辦才好。
青良整天在關口上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一開始還有人關注一下他,後來只要他不試圖出去,幾乎就沒人理他了‐‐在所有人眼裡,他都是一個獸人不獸人、亞獸不亞獸的奇怪的男人,狗屁能耐沒有,一著急起來還就吭吭哧哧地說不出半個字來。
醫師縱然能贏得別人尊重,然而誰會尊重這種本應成為一個戰士、一個武士,卻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淪落成一個半吊子醫師的貨色呢?
苟且偷生雖然也是種活法,可他活得不像個男人。
直到五天後,應華沂命令而來的幾大城主才先後帶著自己的人往外關處趕來。
他們整頓、安頓,加強防衛,每個人都馬不停蹄地忙,依然沒人理會青良,直到那日天彎,他才找到一個和山溪說話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