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在慶典結束以後,回到自己的帳篷裡,竟然也發現那裡多了一個帶著腳鐐和手銬的小崽子。
小孩不過七八歲大,還沒長過長安的腰,正在刷一個草蓆,見長安進來,便默不作聲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髒兮兮的一張小臉上有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一聲不吭地盯著長安,口氣頗為不客氣地說道:&ldo;我是你的奴隸。&rdo;
長安皺皺眉,問道:&ldo;你叫什麼?&rdo;
&ldo;路達。&rdo;
小孩路達說完,抬起沉重的手抹了一把鼻涕,垂下頭,表情漠然地放下手的活計,然後叮叮噹噹地走到木桌前,端起水碗,捧起水罐倒了一碗,把水罐&ldo;碰&rdo;一聲丟在了桌子上,把水花漸得到處都是,話也不說一句,便又低著頭繼續做剛才的事,彷彿屋裡沒有長安這麼個人。
長安在門口站了一會,他沒有什麼地盤的意識,只是覺得屋裡多了個人非常彆扭,便走到床邊,彎腰提起自己的刀,轉身要離開,然而路過桌邊的時候,他的腳步又頓了一下,端起那碗灑得只剩下一半的水,兩口牛飲進去,這才走了。
他扛著自己的大馬刀,逕自走到部落邊緣,經過一次慶典,這一回巨山部落裡的人都認識了他,甚至有女人一群地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長安都假裝沒看見,誰對他打招呼,他便對誰簡短地點個頭,然後以更快的速度離開。
就在他準備一頭鑽進林子的時候,遠處突然有人大聲叫道:&ldo;長安!&rdo;
聲音似乎有些惶急,長安一回頭,發現華沂大步向他走來,步履太匆忙,額角還見了了汗。他一把抓住長安的胳膊,大聲問道:&ldo;你要幹什麼去?&rdo;
長安愣了愣,說道:&ldo;打獵。&rdo;
華沂聽了他這話,並沒有放下心來,近乎逼問地說道:&ldo;打完獵呢?&rdo;
長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ldo;烤著吃。&rdo;
華沂抬手在他腦門上用力一推,把他推得往後退了一步,唾沫星子差點噴到長安臉上,華沂吹鬍子瞪眼地對他說道:&ldo;廢話,誰問你怎麼吃?你莫不是想打完吃完便自己走人了吧?&rdo;
長安一直扛著刀,也怪累的,沒弄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便將馬刀戳在了地上扶著,十分耐心地問道:&ldo;我把你送回來了,還有別的事麼?&rdo;
華沂簡直要氣結。
他本來在忙,索萊木告訴他部落裡的有些人以前跟黑鷹部落有仇,怕是一會要起衝突,叫他留神,華沂才剛安排好人去盯著那兩邊,誰知正好聽見打水的老嬤跟別人提起長安一個人&ldo;扛著個房梁&rdo;往南邊的森林走,登時就知道要壞,連忙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華沂深吸了兩口氣,透過多日相處,他已經知道了,這位兄弟腦子大概同別人不大一樣,用尋常道理說不明白,便緩下口氣,諄諄善誘地道:&ldo;這裡不好麼?留在這跟我們一起生活不好麼?&rdo;
長安思索了一陣,反問道:&ldo;留在這?&rdo;
華沂嘆了口氣,繼續語重心長:&ldo;兄弟,我拿你當我過命的親兄弟,與索萊木他們一樣,只要我不死,便不會背叛你們‐‐有些事你久居深山,不大明白,人,總是要跟人住在一起的,做人縱然難,縱然麻煩事一樁又一樁,可你若總是避著人群,與那林中猛獸殊無二致,你怎麼能明白做人是個什麼滋味?&rdo;
長安依然是那樣一副可有可無的表情,但他聽了這話,想了片刻,卻點了一下頭,道:&ldo;嗯。&rdo;
華沂準備要跟他長篇大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