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沂秘而不宣,卻早就在暗自部署,這一宿接連三道命令下去,整個城中的戰意都被點燃了。
一邊是一水的冷甲寒刀的武士,一邊是隨著暗下來的天色已經快要與夜色凝結為一體的巨獸。
今夜過去,華沂相信自己便站穩了這個據點,兩年之內,整個東海都會被他蕩平,他要大陸深處更大的地盤,要踏遍更遠的路,得到更多的人,總有一天這些地方會重新歌舞昇平,他能一呼百應,所有的行商商路都會在他手中,他寸步不行,便手握四方。
到那時,世上再沒有他的敵人,他強大到無懈可擊了……或者可以在夜半深更的時候能得一夕安寢。
此時,華沂並沒有心潮澎湃,他的心冷靜得就像是月光碎裂波光深沉的海綿,所有的洶湧都被深深地壓抑在見不到的底部。
他輕聲問旁邊的人:&ldo;長安人去哪裡了?把他給我叫來。&rdo;
但總有算不到的事,比如長安,他此時就是找不到的,因為長安被北釋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帶出了城門去。
來自海上的風自然是比來自極北冰原上的風溫和的多,可也畢竟是冬天。
長安手上沒有提馬刀,身上也沒有著甲,彷彿風一吹便能吹頭他單薄的衣服,偶爾有兇猛些的一陣大風卷過來,便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給捲走一樣。
&ldo;沒想到我還能再見你一面,做人師父的,總是想再多教你一些東西,我如今也算是身無長物,便教給你這最後一刀吧。&rdo;
北釋的聲音被卷在風裡,似乎有些模糊不清,長安耳朵一動,往前兩步緊跟在他身後,他有種不這樣、自己便聽不見他說話了一般的錯覺。
男人剩下的聲音被堵在幾聲咳嗽裡,北釋卻從腰間摸出酒壺,喝了一口,酒香散在空氣裡,依稀是宇峰山上最堅硬的樹幹中流淌的瓊漿玉液。
海瀾眉頭一皺,欲言又止,卻終究沒說什麼。
長安不知怎麼的,難得敏銳,從&ldo;最後一刀&rdo;幾個字裡聽出了一些不詳來,忙問道:&ldo;你怎麼了?病了?&rdo;
北釋回頭對他一笑:&ldo;不是病,師父老啦。不過也沒什麼,誰能沒有一老呢?&rdo;
他嘴裡說著&ldo;老&rdo;,眼睛卻依然熠熠生輝,總像是含著滿滿的笑意,長安不明白,&ldo;老&rdo;有什麼好高興的。
&ldo;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帶馬刀麼?&rdo;北釋問道。
長安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北釋瞥見,嘆道:&ldo;看來你已經感覺到了馬刀對手腕的壓力……比我想像得還要早些,小崽,我問你,要是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拿不動馬刀了,要怎麼樣呢?&rdo;
長安愣了片刻:&ldo;那就換一把輕的。&rdo;
北釋問道:&ldo;你不怨憤麼?若你是獸人,若你身體再好一些……&rdo;
長安理所當然地說道:&ldo;怨憤了也照樣拿不動。&rdo;
北釋從小看著他長大,知道他胸口裡那顆石頭一樣堅硬無動搖的心,並不意外這個答案,他只是略微有些出神地說道:&ldo;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有過一把刀,我把它當我的命,拿著它,我便能大言不慚地聽別人說我是什麼&l;天下第一刀&r;……可是有一天,它還是斷了,我才知道,人這一輩子要是想要活到老,總要斷那麼一兩把比命還要重要的刀的。&rdo;
他說到這裡,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布包,十分小心地開啟,裡面卻包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