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掃了他一眼:&ldo;你才不是東西。&rdo;
華沂略略低下頭,鼻尖抵在長安的頭髮上,總是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好聞,聞言十分清淺地笑了笑,說道:&ldo;那你豈不是太可憐了,身邊的人全都那麼不是東西。&rdo;
北釋他們離開的路曠遠而悠長,在濕潤的海邊,人走在上面,也沒有煙塵瀟瀟的淒涼,彷彿是一條長遠的紐帶,連著那些走上去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一抬頭,他們便又回來了。
&ldo;你想,有時候你實在沒事做了,就可以想那些人。&rdo;華沂貼在長安耳邊,輕輕地說道,&ldo;猜猜他現在人在哪了,猜猜他是不是又醉得像條死狗一樣啦……行啦行啦,我沒故意罵他,瞪我幹什麼?也說不定有一天你在城門上往下一看,哎喲,那老不死的又滾回來啦!可比我強多了,我活了二十多年,始終沒人可想。&rdo;
長安神色稍緩,低聲道:&ldo;你不用說了,我知道。&rdo;
&ldo;你知道什麼?你這蜜罐裡長大的死犟死犟的小驢人。&rdo;華沂雙手環住長安,一使勁竟然把他整個人都從地上拔了起來,像是抱著個大木頭樁子一樣,支楞八叉地抱著豎著把長安抱了起來,硬是帶著他往城裡走去。
華沂雙臂如鐵鑄,竟還有餘力將長安往上鬆了松,環住他的腰,抬起頭看著他。
從來沒有人像抱孩子似的這樣抱過他,長安手和腳都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擱,一時間更僵硬了,只得把手華沂的肩膀上。他覺得這樣很不像話,但也只是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卻並沒有出言抗議。
長安其實很喜歡別人親近他,甚至對摟摟抱抱之事也從不反感,只是似乎願意和他親近的人不多。
北釋走得他心裡難過,華沂肯在這時候抱抱他,長安感到了他的安慰。
&ldo;你還有你那老不死的師父,我怎麼辦,我只有你一個人。&rdo;華沂軟下聲音,直勾勾地抬頭盯著長安那張最初的時候便叫他痴迷不已的臉,&ldo;我是不是比你可憐?&rdo;
長安聽出了他故意賣乖,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來:&ldo;胡說八道,你是首領,誰都聽你的,威風得要命,可憐什麼?&rdo;
華沂把頭紮在他懷裡,摸著黑地順著原路往前走,城門外的地方地廣人稀,他也不怕撞著東西,聲音悶悶地傳來:&ldo;你和別人怎麼一樣?&rdo;
這句話叫長安忽然心裡一動,彷彿有一隻手在他心上輕輕地撩撥了一下似的,又蘇又癢地跳得快了幾分,循著隆冬未央的風,自顧自地發出了暖和氣,就像喝了一口口乾溫潤的酒水,溫吞吞地滾進了肚子裡,便化成暖氣融入四肢百骸之中。
他怔了片刻,便扳起華沂的臉,低下頭在華沂的額頭上輕輕地親吻了一下。
華沂暈暈乎乎地看著他,長安卻忽然犯了壞,一把將自己冰涼的雙手塞進了他的脖子裡,頃刻間便把華沂白日裡的春夢給嚇醒了,整個人一激靈,險些一蹦三尺高。
長安跳到地上,兔子似的轉身跑了。
華沂縮著脖子追了上去,笑罵道:&ldo;小兔崽子,你有沒有良心了?&rdo;
布冬正坐在城樓上,悠然地翹起一條二郎腿,十分不雅地用鞋底磨著刀,眼見著他們首領和長安十分沒正型的追打回來。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華沂一抬手抓住了長安的腰帶,長安唯恐褲子被他當眾扯下來,忙停下了腳步,便這麼著被華沂徹底給逮住了,華沂箍住他的腰,麻袋一樣地將他甩上了肩膀,就這麼著,把長安給扛進了城裡,走得那叫一個大搖大擺,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