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幸的是,那黑風樸亞的老巢似乎也在附近,他們在寒冬過去以後,又蟄伏了很久,約莫是也在休養生息,冬天到了,萬物不再生長,他們也磨好了自己的刀,開始有閒暇出來掃蕩了。
這一片零散的難民原本還能苟延殘喘,遇上黑風樸亞,卻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被抓去就是奴隸,偏偏毫無反抗能力,只能任人魚肉。
華沂便打了這些人的主意。
對於亡客而言,任何壓在頭上的危險都不是真正的壓力,他把他們都當成機會。
儘管他覺得手中這個部落準備得還不充分,才過了一年多,還沒有到真正富得流油、兵強馬壯的地步,但他不介意在戰鬥中讓磨男人們的刀和爪,黑風樸亞給了他一個實現自己野心的期冀‐‐他不但要利用這個機會剿殺這個在大陸上橫行多年的幽靈部落,讓自己名聲大噪,還要趁機將整個沿海一片都納入囊中。
華沂暗中派出了兩批人,一批由陸泉領著,叫那逃難者頭頭帶路,暗中聯絡散落在各處不成氣候的難民,一邊又派出了山溪。
索萊木用了一種水草精液和一種貝殼的粉末混合而成的藥膏抹在了他們的手上,那獸紋便被遮住了。
山溪本就是個細高條,不很像獸人,這一下更是整個成了一個無害又&ldo;文弱&rdo;的亞獸,他們要去尋訪那些狡猾的老行商的形跡,華沂的命令是,不論如何,先給抓回城裡來再說。
這件事在索萊木看起來是十分畫蛇添足的‐‐因為如果讓長安去,他壓根什麼都不用畫,本身就是個亞獸,而且他走在外面,絕對沒人會想看他的手,他自己就長了一副比普通亞獸還單薄幾分的模樣。
誰知被華沂一口駁回,還威脅似的瞪了索萊木一眼,大有再提這事,就把他大頭朝下塞進水坑裡的意思。
索萊木知道他從來是非常&ldo;大方&rdo;的,沒想到這回竟然開始護食了,不輕不重地碰了個軟釘子,只得莫名其妙地摸著鼻子退了出去。
這一出去,就看見了長安在門口等著。
索萊木忍不住打量這個年輕人,只覺得長安的脾氣不見得有多好,然而這份耐心卻是別人無法比擬的。他安靜的時候,就好像裝在古雅的鞘裡利器,掛著可以當裝飾,無一絲鋒芒外露‐‐大約是他覺得自己沒什麼了不起的‐‐然而拔出來的時候,卻又那麼銳不可當。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讓人覺得彷彿哪怕是地老天荒,他也是願意在那裡站下去的,不著急,也沒有催促,甚至大半天了,他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他願意等,就能真的一聲不吭地守在那。
長安見他出來,十分有禮地點了點頭。
索萊木暗嘆了口氣‐‐可是啊,長安終究不是一把鐵打的刀,他越長大,就越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刀只要不斷,就可以長長久久千秋萬代的,人能麼?
索萊木盯著長安明顯比別人欠血色的臉,方才還好好的,忽然就又魔障了,愣愣地不不言語,像傻了一樣,站在那跟長安大眼瞪小眼起來沒完,直到長安輕輕地推了他一把,問道:&ldo;哎,你又怎麼了?&rdo;
索萊木這才魂不守舍地看了他一眼,幾乎是腳不沾地地飄走了,嘴裡虛無縹緲地嘀咕道:&ldo;人既然不能長久,為什麼總要追求長久呢?這一輩子能追求到&l;長久&r;麼?長久又是個什麼東西呢?是樹不枯、地不老,還是天不荒……&rdo;
長安目送著他的大高帽向著海風的方向迎風招展、風騷地發著瘋遠去的模樣,覺得索萊木應該去找一趟阿葉,看看有沒有藥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