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在自己身上貼了一張&ldo;無欲則剛&rdo;,顧昀便給他吃了一記&ldo;巋然不動&rdo;。
&ldo;那點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rdo;長庚哭笑不得地想道,&ldo;怎麼不在宮裡那位面前留點私心呢?&rdo;
長庚知道顧昀後來為什麼突然不接他的話茬了,並不是看他心煩想讓他早點滾蛋,多半是猜出了他後面要說什麼,委婉地暗示他不要提了‐‐避一時鋒芒是下策,目前對於顧昀來說,上策當然就是用軍權挾制、取代政權,自此上下軍政一體。
倘若有那麼一支隨時可以發兵海外、蕩平六合之軍,海運與絲路的規則都將能隨意修改,到時候大梁可進可退,聲威赫赫,或許能到容忍民間放開紫流金禁令。
可惜顧昀那地痞流氓的皮肉下、殺伐決斷的鐵血中,泡的是一把瀟瀟而立的君子骨,做不來謀君竊國的事。
長庚緩緩地往屋裡走去,這時,空中響起熟悉的鳥翅聲,長庚伸手接住那破破爛爛的木鳥,開啟一看,裡面是陳輕絮的來信。
她難得將字寫得又潦草又凌亂,長庚好艱難才辨認出來那上面寫道:&ldo;我探訪到了大帥當年身中之毒的出處,如果找得到秘方,或可以製出解藥。&rdo;
長庚的腳步驀地停了下來。
然而他心裡的狂喜還未升起,便看見陳輕絮還有下面一句:&ldo;可他眼耳多年受損,又一直在以毒攻毒,日積月累,毒可以解,沉痾卻難醫,殿下做好準備。&rdo;
下面還有一行更潦草的小字,陳輕絮寫道:&ldo;我懷疑此物為蠻人神女的不傳之秘,因最後一個神女和親入宮,關外已經蹤跡難尋,如果方便,你可同時在宮禁中尋覓一二。&rdo;
長庚從頭到尾看完,將紙卷燒乾淨,心卻沉了下去。
安定侯世代戎馬,君恩深厚,侯府的宅子也是特賜的,從長庚住的小院裡一抬頭,就能看見月色下、皇宮中金碧輝煌的飛簷,長庚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皇宮的方向,眼睛裡似有風雷湧動。
只驚心動魄地一閃,便被他一絲不露地收斂了起來。
第二天清早,顧昀果然依言讓人將他的摺子遞到了宮裡。
他先是條條款款地寫明瞭自己的反省結果,誠懇地跟皇上認了錯,又聲稱自己舊傷復發,恐怕難當大任,請皇上收回帥印。
稱病折向來是常見的託詞,但是安定侯這封摺子卻意外地不像託詞,因為後面他用自己那在民間頗有令名的小楷,將一干軍務交接的細則全部羅列了上去‐‐最後還棒槌了一把,想請皇上同意他將閉門反省的地點移至京郊。
再優雅的文辭也掩蓋不了他字裡行間的意思&ldo;我已經反省完了,放我出去玩&rdo;。
這摺子寫得充滿了安定侯的風格,帶著一點放肆的實在,一看就不是謀士代筆。
隆安皇帝將這封摺子留中不發扣了一天,隔日,賜下了不少名貴藥材以示恩寵,解了顧昀的禁足令,算是默許了顧昀的請辭,只是為了面子上好看,他並沒有找人接替,只是讓帥印空懸,溫言安撫,宣稱等安定侯病癒回朝,還要將帥印還給他。
那日午後小憩,李豐不知怎麼的翻出了一本自己少年時看過的書,裡面掉出了一張字帖,與他桌案上那封摺子相比,字跡略稚拙,轉折處腕力似乎也有些力道不足,但已經看出了日後的風骨。
李豐拿出來端詳了很久,忽然有點唏噓地問祝小腳道:&ldo;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rdo;
祝小腳裝糊塗道:&ldo;這……老奴看不懂好壞,但既然是皇上儲存的,想來是哪位名家的真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