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並不是……
長庚身上偏偏有那一重從小落下的烏爾骨,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撂開手,誰知這事好像又有點弄巧成拙的意思,非但沒能安撫長庚,反而有點加重的意思,時至今日,顧昀也不知道自己當時邁出那一步是對是錯。
只是個中兇險糾結與愁緒無從為外人道罷了。
顧昀眉目不驚道:&ldo;將來收回江南,我就帶他走,管別人怎麼說呢。我活著一天就護著他一天。&rdo;
他說得倒輕巧,沈易氣得兀自在旁邊喘了一會,拿白眼翻顧昀,顧昀叼了條鹽蘇小黃魚,想了想,順手掰給了沈易一半,對他說道:&ldo;一會趕緊吃,吃完趕緊走。沒見人家軍機處裡一天到晚忙得亂轉麼,長點眼力。&rdo;
沈易差點讓魚噎死,讓他氣了個倒仰,壓低聲音怒道:&ldo;我大老遠地來替你發愁,你就拿這幅見色忘義的嘴臉相待,顧子熹,總算明白何為日久見人心了。&rdo;
顧昀:&ldo;……&rdo;
軍中一幫血氣方剛的漢子,有能考到天子堂前的翰林出身,也有入伍前大字不認識一個的尋常武夫,趣味各有高低不同,互相開起玩笑來葷素不忌,私下裡常有些上不得檯面的葷話‐‐有些原本正常的,被他們一編排,也能引來無數猥瑣的聯想。
顧昀:&ldo;你怎麼那麼下流?&rdo;
沈易先是一愣,仔細回味了一下方才自己最後一句無心的話,反應過來,確信顧昀此人已經沒治了,吼道:&ldo;你才下流!&rdo;
長庚本來在門口和王伯說話,聽見裡面咆哮,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又嚷嚷起來的沈將軍,囑咐道:&ldo;上回宮裡送來的枇杷膏還有嗎,一會給沈將軍拿一碗來,我怕他喊壞了嗓子。&rdo;
顧昀好整以暇地翹著二郎腿往旁邊一坐,捏著油紙包裡的小黃魚吃,等沈易怒氣漸消,他才忽然道:&ldo;行了,季平,我知道你心裡煩,雖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約,但你要不喜歡盡可以不娶,管是誰家的女兒?沈家宗族再盤根錯節,管得著我玄鐵營的人麼?&rdo;
沈易呆了片刻,神色沉鬱下來:&ldo;我不是怕,只是……&rdo;
顧昀點點頭,自小一起長大的世家公子,彼此的難處不必明說,也心知肚明。
&ldo;我很小的時候就聽家裡嬸娘與祖母議論我爹,說他如何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在欽天監裡領閒差,跟一幫僧僧道道的鬼混。&rdo;沈易微微嘆了口氣,&ldo;我父輩三人,大伯腳有殘疾,仕途難行,我爹又是那個不著調不愛鑽營的性子,那些年全靠三叔一人獨撐……那年我辭去翰林入靈樞院,祖父知道了險些厥過去,想將我逐出家門,是我爹跟三叔頂著不孝的罪名護著我,當時家法都請出來了,祖父一時失手,三叔為了護著我,捱了一鞭子,他平日裡周旋於眾人之間,本就殫精竭慮氣力不繼,當場被我祖父打出一口血來,從那以後身體就每況愈下,不到三十五,人就沒了‐‐我那時候毅然離京,跟你從軍,也是為了這個。&rdo;
為了愧疚,為了不用回家看人臉色……也為了自己掙出一把功名來給眼高於頂的家族看看。
鐘鳴鼎食之家,外人看來多少錦衣玉食羨煞人,誰身在其中誰知道裡頭的諸多無奈。
&ldo;有時候就是覺得沒意思,&rdo;沈易道,&ldo;忒沒意思,幾回生死掙命,掙出個人模狗樣來,回家掀開門簾,等著你的還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