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底下第一碗紫流金被挖出來開始,就註定人間再也太平不了了。
總有一天,再勤勉的農人都會敗給田間地頭上往來不熄的鐵傀儡,再絕代的高手也難以抵擋重甲橫掃千軍的一炮,所有人都必將面臨一場史無前例的動盪,才能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或極富極貴,或極卑極微。
而敗在紫流金點著的擂臺上的人,將再無翻身之日‐‐
此事大到家國之間,小到三教九流之類,都是一樣的。
當所有人都開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無法避免的亂世一定會來,只看那一天是早還是晚了。這是時代的脈絡,任你英雄無敵,王侯將相,也都無法阻擋。
顧昀說完最後一句話,從容地起了來,不再理會瞭然和尚,背著手走出了船艙,打算見識見識外面是什麼情況,能然個瞭然和尚都如臨大敵地跑來表忠心。
他剛一站在甲板上,就聞到海風中傳來的一股怪味,好像什麼東西正在燃燒,顧昀站在門口,仔細分辨著風中傳來的味道,隨即他意識到,那是摻著雜質的紫流金燃燒時細微的怪味。
&ldo;商船&rdo;緩緩地透過小島旁邊的淺海,兩側是兩排整肅的&ldo;長蛟&rdo;,雪亮的戰船各自一字排開,彈藥充足,私運紫流金的商船排著隊地前行,像是穿梭在千軍萬馬中毫不起眼的糧草車。
顧昀雖然看不見,但已經從驟然緊張起來的空氣中猜到了周遭是什麼情景。
這種陣仗,別說他帶來的那仨瓜倆棗的玄鷹,就算是江南水師,也不見得能對抗。
這時,一個熟悉的人靠過來,默不作聲地伸出手碰碰他。
除了長庚一般人不這麼做,要扶就扶,不扶就不扶,沒有長庚那麼多步驟。
顧昀覺得長庚在自己跟前好像總有點莫名其妙的緊張,總是要先非常低調地表示一下他的存在,然後除非顧昀伸手讓他扶著,否則他就亦步亦趨地跟著,絕不伸手。
&ldo;不可理喻,&rdo;顧昀扶住長庚伸過來的胳膊,心裡納悶道,&ldo;跟我緊張什麼,天下還有比我再慈祥的爹麼?&rdo;
長庚在他手上飛快地寫道:&ldo;這裡至少有上百艘大戰船,我不確定是不是海蛟……&rdo;
&ldo;是,&rdo;顧昀回道,&ldo;聞出來了,紫流金味。&rdo;
長庚:&ldo;……&rdo;
瞭然和尚不是說人聞不出紫流金味,只有狗督察才行嗎?
小義父這種能耐……其實不必有的吧。
顧昀暗嘆了口氣,心裡不無怨氣地嘀咕道:&ldo;都是你那敗家摳門的大哥,非要把我遠遠地支到西北才放心,這回好,後花園荷花池裡老鱉成精,要興風作浪了!該!&rdo;
傍晚,瞭然和尚又換上他的&ldo;夜行衣&rdo;跑去找顧昀,顧昀戴著琉璃鏡,雙耳只能聽見兩尺內的大動靜,一隻眼面前能透過眼鏡勉強看見屋裡有誰,身邊的&ldo;兵&rdo;有啞和尚一個,假丫頭一個,小胖子一個,還有一個撒嬌很有一手的兒子。
外面是荷槍實彈的海蛟戰艦群和數不清的東洋武士與私兵。
但誰也沒緊張,因為顧昀在這,反正他一個人能代表千軍萬馬。
&ldo;別裝蒜,&rdo;顧昀對瞭然說道,&ldo;這&l;蒿里&r;肯定有你們的人,要不然你何至於這麼處心積慮?趕緊供出來,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rdo;
瞭然無聲地念了一句佛號,摸出他那掉了漆皮的&ldo;紫檀&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