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側殿進來,轉出玉屏,坐在了軟榻之上,從袖子中拿出一本摺子,開啟,又裝作看了看,然後才抬起眼,朝那名官員問道:“你就是趙鼎?”
趙鼎不慌不忙的朝我躬身行禮,然後直起身,看著我,從容說道:“正是微臣!”
我寒著臉,將摺子扔到他的面前,只看著他,一言不發。
趙鼎不為所動,也沒去撿地上的摺子,只是看著我,問道:“陛下深夜召微臣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我站了起來,努力繃緊了臉,做出此刻與我內心並不相符的表情,冷冷的道:“朕看你也有些歲數了,想不到想法居然如此幼稚!”
趙鼎微微一笑,道:“陛下所說,臣不太明白。”
我眼睛看著遠處,卻拿眼角的餘光,偷偷的觀察他,他神色如常,絲毫沒有被我嚇到。
我哼了一聲,厲聲道: “自古以來,增加收入,不過開源節流。開源,便難免增加百姓負擔,節流,便是要削減帝王官吏用度,你竟然在奏摺中說,兩廂都不影響,便能增加國庫收入,不是幼稚是什麼?膽大妄言,混淆聖聽,你該當何罪?”
趙鼎卻笑了,彎下腰,將摺子從地上揀起,遞到我面前,說道:“陛下,微臣所言不虛,乃是切實可行之策,在臣的上表中,已經一一列出!”
我當然已經一條一條的看過,用東南之財,養西北之兵,增收經制錢,廢除青苗錢,在富庶繁華之地,設定茶榷貨物,將以前政府壟斷的釀酒廢除,允許私自釀酒,一條接著一條。
我來到這裡只有一個月,這兩天接到這本摺子,做了不少功課,才勉強看懂他所寫的內容。
京師財力枯竭,政府財政開支浩大,已經幾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他所說的,以東南之財,養西北之兵,固然可行。然而現在這東南之財,被圍困了數個月的開封,根本就沒有收到!
這些都是長遠所用,然而最讓人頭疼的,還是另外一個問題:
數十萬大軍囤積在開封附近,軍糧,軍餉。
即便是他們什麼都不做,一個月的糧食,就要用上將近五萬餘石,而兵餉,就要發放四十萬貫錢。這還不算,若是軍中有人立功,更要有重賞!
錢不成問題,汴京城還拿的出來。
可是糧食呢?汴京城自己都斷糧了,糧食去哪裡弄?
看著站在下面的趙鼎,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在殿中來回踱步,過了片刻,問道:“趙卿,依你看,屯住在汴京城周圍的大軍,軍需如何解決?”
趙鼎微微一笑,朝我躬身道:“臣正為此事而來!臣聽聞這次救援部隊中,原本的禁軍,不過只有兩三萬。而大部分都是招募起來的流寇。若是糧草不濟,恐怕就要作亂!”
我皺著眉頭,盯著他。
我知道他在說誰,無非就是宗澤的部隊,並非政府的禁軍組成,而多半是宗澤自己去招安,降服的一些佔山為王的山大王。
沉吟片刻,看向趙鼎,問道:“那卿可有良策?”
趙鼎在殿中站著一動不動,看了看殿中的明燭,道:“陛下或者可不節制軍士,讓他們自行求糧!”
我勃然變色,怒道:“趙卿,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趙鼎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或者可派一人,前去東南,再次徵集餘糧,運到京城!不過若是這樣,恐怕軍中將士,都要嚴加管束,否則,定然擾民!”
這條路子,似乎還比較可行。
我看了看趙鼎,隨口問道:“那依趙卿所見,派誰去合適?”
他似乎正等著我說這句話,見我問,上前一步,正色道:“臣以為,京城之中,沒有人比臣更合適了!”
“哦?”我揚了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