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蟬兒對其他人的感情很淡薄,但想到大天師鞏清的辭世,眼瞳也是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怎麼會這樣?”
從寧蟬兒的眼神裡得到證實,樂毅痛苦的抓住頭髮。
他早年僅是大天師鞏清的記名弟子,得鞏清傳授玄法真訣的時間不長,談不上多深的感情,他此時的痛苦,是知道這件事對在河陽的黑燕軍衝擊會有多大。
看樂毅這般模樣,陳海心底倒是稍稍放寬鬆了一些,心知樂毅心裡應該清楚,這時候將天機學宮拖進來是沒有太大意義的。
即便他能組建一支虎狼之師東出秦潼關威脅燕京,迫使西園軍撤圍,但只要大天師鞏清辭世的訊息傳開,河陽的黑燕軍依舊很難逃脫分崩離析的命運。
天機學宮掌握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
過了片晌,樂毅才稍稍鎮定下來,只是看向陳海的眼神帶著迷茫,問道:“陳帥既然知曉大天師已然辭世,為何還要到甘泉山來?”
在樂毅的眼裡,陳海是有吞天之野心,但黑燕軍覆滅在際,整個燕州的形勢將會變得更復雜詭異,他相信陳海此時不可能在秦潼山有什麼犯忌諱的動作,但陳海隨寧蟬兒跑到甘泉山來做什麼?
“大天師辭世訊息一出,虎賁軍、西園軍以及二十七路勤王軍必如虎狼猛撲上來,將黑燕軍在松磐嶺、甘泉山駐守的兩百萬將卒撕成粉碎,兩百萬將卒甚至都沒有投降的機會,”陳海將面具摘下來,注視著樂毅,緩緩的說道,“我此次過來,並無你所期待的野心,只是不忍心看到河陽兩百萬黑燕軍將卒死無葬身之地罷了。”
樂毅苦澀一笑,他明白陳海所說的意思。
黑燕軍色厲內荏,也恰恰是表面上太強盛了,在河陽郡境內就有兩百萬之巨,以致此時都沒有投降的機會!
二十七路勤王軍都是遠離駐地作戰,自然不可能,也沒有資格接受黑燕軍的投降;西園軍才三十萬兵馬,接受黑燕軍的投降,就成尾大不掉之勢,萬一有什麼意外,誰能彈壓得住?
當然西園軍也絕不可能坐看黑燕軍投降虎賁軍的。
那最好的方式,就將在河陽的兩百萬黑燕軍徹底消滅掉好了,這世間唯有死人是不懼威脅的。
黑燕軍要不想在河陽徹底覆滅,眼下能抓住的突圍時機已經不多了。
“陳帥不忍心又能如何?”樂毅也不質疑陳海的居心,只是苦笑問道,“要是能行,我早就已經勸諸公放棄甘泉山、松磐嶺防線,將戰線收縮到雁門郡境尋找戰機,而不是在甘泉山、松磐嶺與強敵虛耗……”
樂毅這幾年作為黑燕軍最為核心的將領之一,率部在河陽、歷川一帶作戰,陳海也一直都有默默觀察,知道他的戰略眼光是沒有問題的。
放棄河陽郡,明面上看似會讓黑燕軍控制的地盤大幅縮水,但河陽郡北部的農耕早已廢荒,守住也不能給黑燕軍提供更多的支援,而黑燕軍主力退回到雁門郡內,迫使西園軍、虎賁軍的戰線大幅拉長,才是上策。
更為重要的,虎賁軍與西園軍相互戒備,虎賁軍未動,西園軍絕不會遠離燕京,而虎賁軍、西園軍同時北進,京郡八族又會擔心以文勃源為首的燕然宮勢力在燕京會過度膨脹。
想要解決黑燕軍之危,陳海與寧蟬兒最早討論的方案,也是要讓黑燕軍拉開與燕京的距離;而戰爭潛力明顯處於劣勢,卻要在甘泉山、松磐嶺與虎賁軍、西園軍正面對峙,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這樣拖下去,即便大天師鞏清不死,黑燕軍也遲早會被拖垮掉。
然而黑燕軍絕大多數將領,都不願意放棄苦心經營數年的地盤,甚至還幻想能有一場像黃麋原一戰那樣的奇蹟般的大捷,來扭轉眼前的局面。
這才是樂毅都解不開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