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瞧見了官家施禮,但王淵卻沒有大刺刺的接受,而是側身向後退了退,沒人能直接受到君王這般的禮遇,即便是自己在名義上是官家的先生也不行。
聽著頭頂風鈴在微風中發出的清脆聲響,王淵卻是知曉自己講學的內容雖然是頂頂好的,但講學的方式卻是絕對比不上葉安那小子。
他總能把乏味,甚至是枯燥的東西變得有趣起來,不光官家聽了驚歎連連,便是自己有時也是如同倆個醍醐灌頂一般大呼過癮。
“禮”的重要自不用說,代表了帝王威儀,乃是上天所授,《周禮》、《儀禮》和《禮記》合稱“三禮”對於中原王朝來說乃是重中之重,禮樂相合則國泰民安,禮崩樂壞則山河破滅。
這是王淵對禮的認知,也是儒家傳統思想中對禮的認知,但有的人卻是從來不這麼看的,比如說葉安。
趙禎非常好奇同樣關於“禮”為何王淵說的與葉先生說的有所出入,尤其是在對“禮”的運用上便更是如此了。
“先生,葉侯曾經說過,禮樂為華夏之傳承,乃我漢家魂魄之中的東西,可為何葉侯說朕該明白他的作用在於凝聚漢家之精神,非是用之為束縛?”
在聽到趙禎的話後,王淵的臉色便黑了下來,他覺得自己該去信陵坊把葉安府宅的大門給砸了…………
王淵長嘆一聲道:“官家,葉侯曾講過“器道之辯”但他卻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重器而輕道的。”王淵說完便舉起身邊的茶盞道:“官家您看,同樣是一個茶盞,他葉安更重視的這茶盞能來幹什麼用,而並非是想著茶盞到底為何出現。”
若是葉安在這裡,一定會被王淵的分析所折服,這個簡單的比喻就道出了實用主義的精髓,在葉安看來,再精美漂亮的水杯也只是水杯而已,並不會從器型的華美和做工的考究上有太多的關注。
可事實上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實用主義並沒有錯,它更為高效,更為直接,唯一的缺點就是追求的太過實用,有的時候會在某些地方放棄了一些東西。
趙禎很快聽懂了王淵的意思,但這一次他卻沒有贊同先生的話,相反而是緩緩開口道:“先生,朕倒是覺得葉侯的說法更對些。”
“哦?臣願聞其詳!”
王淵很好奇,自己說的話乃是儒家經典結合自己多年的感悟,也代表了儒家延續至今的一貫理念,怎生不如葉安那小子說的話?
“葉侯曾經說過,禮法是用來遵從的這點沒錯,但永遠遵從禮法卻是不妥的,有的時候反而要衝破其中的桎梏,方能更進一步!葉侯常說世間萬物皆在變化之中,若是循規蹈矩,那便沒有眼下的漢家,而是還以部族一般遊蕩在中原的土地上,與番邦夷狄無異!若沒有秦王掃六合,哪來的虎視何雄哉?哪來的漢家一統?更沒有趙宋啊!”
王淵驚訝的看著眼前年幼的官家,他發現此時的趙禎已經不同於往日那個循規蹈矩的官家了。
趁著趙禎停頓的功夫,王淵皺眉道:“那堯舜又是什麼?夏商周又是什麼?那是以禮治國之所在啊!難道不是漢家一統?”
趙禎皺眉想了想才道:“葉侯說秦皇一統天下前和一統天下後是不同的,大禹廢禪讓建夏而破部族之制,使得…………禪讓賢能……變成世襲臣服,商湯伐桀……破世襲臣服為……武功歸屬,誰的力量大,誰的兵甲眾多誰就是首領。”
趙禎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對面的王淵隨著他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睛中滿是憤怒和尷尬的神色。
回頭看了一眼已經伏地不起的陳彤,趙禎還是咬牙繼續道:“武王伐紂,商滅而周興,征服歸附變成了分封一統,繼而才有周八百年之治下,而秦王出,六國滅,分封破而出郡縣,天下始有共主為皇帝一人!這般變為是乃是為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