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窗戶葉安舉起手掌的賬冊衝著範子淵道:“這賬目之前是誰做的?為何如此錯亂?!”
範子淵挑了一下眉頭道:“喲!葉侯這是開始真正的坐堂了?之前我還以為你不打算查呢!既然你發問了,那我便告訴你,別往下查,這些都是陳年舊賬,死無對證的無頭帳,查不出來還容易得罪人,之前坐在你位置上的人現在已經是三司署官,走的是韓國公的路子呢!”
葉安微微一愣:“宗室安敢如此?!”
範子淵微微一笑:“有何不敢?那時我還是個翰林編修,以清貴之官調集賢院,後又調諫院右言正,這才知曉此事,但也只是捕風捉影並無實據,天禧三年到了司農寺才知曉賬目之錯漏如同蟻穴潰堤嘞!”
瞧見葉安放下賬冊皺眉翻看的樣子,範子淵稍稍有些好奇道:“怎麼?葉侯這是真的打算一查到底?可別怪哥哥沒有提醒過你,這事情查不出的,當初的憑證早已不知在何處,說不得都不在這人世間,上哪能查出問題?”
葉安盯著發黃甚至有些暈染的賬冊道:“這三七二十八也是如此?!”
“嘿!別說這等數術之錯,便是以次充好的也不在少數,你也不瞧瞧這賬冊是什麼時候記的?就現在每日我還能收到九九八十九的賬冊嘞!若是不以這般的計入,少掉的糧食該如何填補倉廩?各個倉廩這般的錯漏不再是少數,早已無法查出問題所在,只能以年底實數為準,你直接翻看去年年底的實錄便知曉虧空的有多厲害了,那些小吏可在刀筆口鑽營多年的,只要開了的口子便無法堵上。”
葉安微微一笑:“哦?那若是我能把賬目重新整理出來呢?”
“哦?若是整理出來又如何?葉侯能有當初入庫的憑證嗎?只要沒有,那便是數術上的差錯,最多便是一頓板子的事,都是一個衙門的人,都打了還有誰為咱們做事?”
沒想到啊!範子淵倒是看的聽明白,這不禁讓葉安想起了後世某些蛀蟲乾的事情,不禁冷笑道:“那本候便要行張乖崖之舊事!”
範子淵大驚失色,急急的起身探過窗戶道:“葉侯萬勿衝動,張乖崖之舊事豈能在這司農寺中重演?!”
“如何不能?!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況此乃京中之倉廩,為國之重矣!”
葉安說完便翻開劄子,研磨運筆,範子淵趕緊從一旁的公廨過來,便瞧見葉安在劄子上寫道:“…………一吏自庫中出,視其鬢旁巾下有一錢,詰之,乃庫中錢也。乖崖命杖之,吏勃然曰:“一錢何足道,乃杖我耶?爾能杖我,不能斬我也!”乖崖援筆判曰:“一日一錢,千日千錢,繩據木斷,水滴石穿!”自仗劍下階斬其首,申臺府自劾。崇陽人至今傳之。蓋自五代以來,軍卒凌將帥,胥吏凌長官,餘風至此時猶未除盡。乖崖之舉,非為一錢而設,其意深矣,其事偉矣。今司農寺亦有如此奸佞枉吏,臣一日不辦,一日不安,如鯁在喉,如芒在背,不知何時京中倉廩皆空,至日百官催繳祿米,葉安唯以肉相飼之!”
這哪是一份劄子,簡直就是一柄劍,一把刀,說的是大義凜然,殺意四起,便是範子淵瞧見了也覺得酣暢淋漓,不禁拍案叫絕,但依舊按住葉安的手道:“這劄子一旦送上去,那對我司農寺來說便是奇恥大辱,還要指望他們辦事嘞!再說你真能殺人?!張乖崖時乃崇陽縣知縣,你卻是司農寺少卿,如何能動刀劍殺人?”
葉安拉起範子淵的手,輕輕吹乾墨跡合上奏疏道:“你是不是傻?!來來來!讓我看看你的腦殼中裝的是什麼?!”
“唉!你怎麼還責罵其我來了?!哥哥是為你好嘞!”
“你這是要拉著我們一起出外啊!現在有多大的窟窿還不知道,但有人必定是知曉的,現在不捅破這個窟窿,不把事情鬧大,等風平浪靜一年,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