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有旨,召群臣於垂拱殿聽朝!”碗
隨著宦官略帶尖利的嗓音,整個待漏院內外立刻安靜下來,有人在整理朝服,有人在翻看自己的笏板,一切都變得一絲不苟。
呂夷簡將長翅帽扣在頭上,用餘光看著兩邊不斷抖動的長翅,待其平穩下來後才伸手任由葉安上前將他扶起,目光中滿是可惜道:“王堯臣太著急了,若換成宋庠或許會好一些,但他……”
“宋參政是君子,不會以莫須有攻訐我的。”
呂夷簡嘿嘿一笑,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真的是莫須有嗎?從你進入大宋朝堂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們,那種鄙夷深刻入骨又高高在上,就算你極力隱藏,掩飾,也不可能做到一絲不漏,你這般的高傲是從何而來?能在老夫臨死之前告訴我嗎?”
葉安笑道:“您這般長命百歲的人,怕是等不到那天嘞!”
“還是不願說啊!”說完呂夷簡便輕輕抖動胳膊甩開葉安扶持的手率先向垂拱殿而去,至於身後的朝臣們同樣無視葉安的存在,使得他再次感受到了孤獨。
宋庠在路過葉安身邊的時候認真的看了看他,但最終也是一言不發的離開,其餘人則是毫不在意,彷彿他根本就不存在。碗
既然把人家按在地上鄙夷,那就註定沒有朋友,葉安反倒是有些釋然了。
歐陽修還算是良善之輩,在邊上小聲提醒道:“葉侯,甘涼之傳聞以至東京,流言四起,恐不利清譽。”
葉安微笑著點頭,但並沒有同他說話,歐陽修見狀也無奈離去,他知道這是在避嫌,葉安是在避免他這個剛剛走馬上任的右言正,知制誥被人攻訐。
純粹的正人君子是當不了一個好官的,所以呂夷簡不是正人君子,夏竦不是,就連范仲淹也算不上,不過正人君子身上的東西卻是讓人仰望的,他們的那種單純讓人覺得可憐,可敬,又可畏。
葉安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要把自己變成宋人眼中正人君子的模樣,但他的標準太過,他想要讓天下沒有階級,想要讓所有人都在這世道下活的舒坦,公平,於是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
這天底下就沒有公平這種東西,有些人活的舒坦了,那有些人就註定要受苦,有些人有智慧可以統治他人,那就必須有人成為被統治成為愚民。
如此簡單的道理只有他葉安不明白,朝堂上的聰明人誰人不知?這不是正人君子所為,而是蠢貨的想法,偏偏這個蠢貨還是個文武雙全的。碗
所以從一開始,葉安便把正人君子的定義給弄錯了,他註定只能收到升斗小民或是販夫走卒以及軍中的廝殺漢喜歡,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是與統治階級對立的存在,一個治於人,一個受治於人。
雖沒有差遣在身,可葉安依舊是高品重臣,內侍在前面殷勤的領路,但他的身後卻是右諫議大夫賈昌朝,直到現在葉安的身份還是文資,最少是以他身上的天章閣直學士在朝中論品秩,而不是以冠軍大將軍在朝中論資排輩。
這是留給他的最後體面,否則他就應該站在武將的橫班之中,並且還是最靠前的存在,這對於葉安一個文資出身的人來說便算是羞辱。
葉安依舊靠在最近的宮柱上,垂拱殿中有地龍,但熱量大多往上走,腳下是一片冰涼,好在他穿了帶有棉花內襯的官靴到也並未覺得,只是還忍不住把腿靠在溫暖的宮柱上,這些都是中空的銅柱,已被火烤的暖和。瞧見葉安在殿中裝死,趙禎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內侍省的人已將待漏院的事仔仔細細的說給了他聽,王堯臣太過沖動,以至於被葉安在不知不覺中給脫下了水。
倒是呂夷簡的話讓趙禎頗為欣慰,認為這位老臣的手段終究還是將葉安給制住。
可事實上葉安卻愈發瞧不起趙禎,手段不能說是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