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順水南下,葉安坐在船把頭的身邊同他閒聊,船把頭是什麼人?別看他就是個行舟駛船的,但接觸的人卻不少,無論高官還是小吏,只要坐了他的船多少也會說上幾句話,這一路下來知曉的東西便不是常人能比的。
至於大宋的漕運,他便更清楚了,倒是葉安這種位高權重,聲名顯赫的雲中郡侯讓他覺得自在,旁人同他說話都是居高臨下,而同葉侯聊閒天卻是如同與鄰人說話,不用萬事小心,已不用戰戰兢兢。qqxsnew
“老管,你說這漕運如此之肥,貪沒如此之多,怎生還是有糧食入京呢?”
葉安隨意的叫著船把頭,一句老管便讓兩人之間拉近了距離,老管苦笑道:“糧食必走漕運入京,這是太祖定下的鐵律誰敢違背?倒是各處漕司不敢在糧食上做截留,一千石的糧食從起運開始到了東京城就必須是一千石,若有短少不光漕船上的人倒黴,各地漕司也要跟著吃瓜落,少不得一頓翻查嘞!”
葉安微微點頭,這話沒錯,大宋對糧食的看重從未掉以輕心過,只不過除了糧食之外,漕運上的門道可就多了。
果然,老倌一邊看著河道一邊小聲道:“侯爺您是京中的大官,自是不知漕運上的門路,尋常商船若走水路,那便是需繳納稅錢的,這是應該暫且不說,但還有其他各種巧立名目的搜查,抄沒,繳納,供奉,侯爺您說這商人有幾個大子夠這般折騰的?況且漕司衙門同地方州府衙門不同,人家可是有直屬京城的漕運市舶衙門管著,地方上的州府衙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會去計較這些?”
“哦?還有這般門道?本侯卻是第一次聽說,只是糧食上就沒有人做手腳了嗎?本官可是聽說每年漕運進京的糧食多有短少……哦!對了,本官這船上還是順帶運了春糧進京,以接青黃嘞!”
老管尷尬的笑了笑:“小老也是沒有辦法,還請葉侯恕罪,其實……其實……其實這運糧的剋扣更大些!小老不敢明說啊!”
葉安微微一笑:“你都同我說了這麼多了,何必再有遮掩?本官可從未來過你這裡啊!再說用我的名頭私自運糧草,若是被人知曉……”
這便是連哄帶嚇了,老管臉色微變隨即拍跺了下腳道:“誒!小老佔了您的便宜,便將其中隱晦皆同葉侯說出便是。”
“支移、折變、加耗、義倉這些陸上的賦稅皆有,便是連倉廩之事也是一樣啊!大斗小鬥、斛面鬥面、呈樣、預借、重催、畸稅漏催,什麼花樣都能翻出來,這漕運可不同陸運,哪來的那些,可漕糧進京必需滿載滿倉,這朝廷治罪漕司和治罪漕船能一樣嗎?多少運糧的商賈百姓不得不想方設法的貼補一路官曹,甚至舉數家之力分攤行賄之所用啊!”
原來如此,葉安微微點頭,大宋的漕運看似滿足了東京城中的糧食所需,貨物所需,可實際上同樣是在剝削百姓,這是剝削的手段更加隱秘,更加猖狂。….路上的運輸還能有繞行的辦法,可水上不同,行船也非從一處直接到另一處,而是要不斷的在碼頭停泊補給,同時向漕司繳納過費,朝廷規定的漕運過費極少,但架不住上下盤剝啊!
雖說明目張膽,可誰也不敢高官,民告官告不贏的……
倒是葉安這艘官船一路從真定府南下從未有過一次繳稅,而漕司衙門的截船見了統統靠邊讓出水路,更有甚者會驅船相伴,送上新鮮瓜果吃食,漕司他們的官吏更會登船拜見。
也難怪每有京中大官走水路赴任,總有夾帶貨物之事,實在方便!
這種只盤剝百姓,商賈,國家的行為對官員卻毫無損害,甚至還會貼補,也難怪大宋的漕運衙門堪稱肥水第一的所在,至今無人彈劾查驗。
反倒是漕運以有荒廢之相,多處水運航道出現問題,漕運四渠且不說,單是東京城外的黃河已經是一座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