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堂的一場酒宴持續到了晚上,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吃食,葉安當真是大飽口福,用王淵的話說,王暤的廚子可要比雨花樓的大廚還要高明。
玄誠子最愛的還是燉出的雞塊,頻頻下筷的模樣讓葉安懷疑他是“黃鼠狼轉世”,不一會面前就堆起小山一般的雞骨頭。
酒桌上吃的自然是盡興,葉安與王皞已經冰釋前嫌,這雖然讓在場的眾人迷惑不解,但卻很快便釋然。
在他們看來,以王皞的氣度自然不會與葉安這個小輩計較。
但他們那裡知道,葉安與王皞之間進行了一場小小的利益交換。
王皞說的很對。
孤臣是絕不會得罪所有人而存在的,這樣的孤臣只能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真正的孤臣就應該和所有人都搞好關係,但又和所有人走的都不近。
比如眼下的自己。
無論是和王皞的王家,還是和王淵的三槐王氏,自己都沒有太過親密。
當然也沒有得罪他們,甚至還有一些小小的利益糾纏在其中。
相對來說,王淵更看重自己的才學,而王皞更看重自己的利益,這就是唯一的不同。
但說到底都希望自己將來成長起來後,變成他們在朝堂之中的助力,這是根本,也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秋夜涼如水,但依舊能聽到蟬鳴,這些煩人整整一個夏季的小生靈彷彿在用他們最後的生命宣示著他們存在過。
此時的蟬鳴不再是惱人的煩躁,相反還別有情趣,配合青蛙求偶的鳴叫,相得益彰。
王皞和王淵已經開始用蛙鳴和蟬鳴對句子了,而葉安繼續悶頭吃飯大快朵頤,只要是吃飯,他就心無旁騖,美食在前還哪有停下筷子的道理?
玄誠子不斷的慫恿葉安作詞,哪有在長輩宴席上吃相如此難看的道理?
王淵是知曉葉安作詞的厲害,他在和王溫鬥茶令的時候,一首迴文詞功力了得,沒有相當的天分和眼界,做不出如此驚人的詞令來。
至於王皞更是知曉葉安作詞的本事,那首從英娘那裡知曉的聲聲慢驚為天人。
也不知是揶揄葉安,還是想要在王淵面前展現風頭,王皞微微一笑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王皞念出這首詞的時候,王淵一口酒水噴出,瞪大眼睛的盯著他,而邊上的藍繼宗目瞪口呆:“這詞……當真是悽美了得,送去東京城可堪悲風魁首!”
略帶嫉妒的口吻,王淵悻悻然道:“子融這首聲聲慢當真了得,我輩不如也!”
王皞笑著說道:“王兄過獎,這非鄙人之詞,乃是葉賢侄相贈小女之物。”
瞧著大塊吃肉,把飯刨的如同野豬一樣的葉安,王淵和藍繼宗兩人震驚的對視一眼,這首詞實在是太過悽美驚人,未曾想居然是出自葉安這少年之手。
王淵微微點頭:“難怪葉賢侄會拒了你王家的親事,瞧這詞中的惆悵悲慼,心中怕是以有所屬。只可惜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讓葉賢侄這般的思念不得?”
葉安嚥下口中的酥肉,擺了擺手道:“先生說錯了,不是小子思念哪家女子,而是那日在王家莊中救下英娘妹妹,有感而發罷了。”
眾人細細品味,還真是如此,一個被逼到絕境尋短見的女子,正好與葉安這首聲聲慢開頭相吻合。
王皞不禁潸然淚下,嘴裡唸叨著:“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我兒受苦了!”
吃得有些快,葉安端起茶杯緩了緩道:“王大學士,若是真心為令愛著想,便讓她自己挑選良配,如此方能兩情相悅執手偕老,當然小子並非良配。”